“马上到腊八了,”林母不知道怎么说,她下意识觉得这样强人所难——宋开景这样的身份,和她,还有她儿子这种平头老百姓实在不同,说得有点没底气,她印象里大老板似乎都挺忙的。
可这样不回家,她又觉得是宋开景欺负了林渊,她印象里大老板也爱欺负人,林渊虽然脑子不好使,整天没个正形不学好,游手好闲的,爱打游戏,私德有问题,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你们今年还有事情吗?我和林渊他爸买了辆房车,今年可以一起吃个团圆饭,出去全家旅个游。”
电话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
林母的心“咯噔”一下,她眼睛对着桌子,想一头撞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弥补:“你们不回来也好,一家三口过年,舒舒服服的。”
宋开景不知道怎么回她。
那一瞬间,他心里窃喜,想去林渊家过年的欲望在林母说出这句邀请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或者说,前两年,这是他不敢想的企望。另一方面,理智清醒地告诉他,林渊不会同意。
有些欲盖弥彰的和平经不起推敲,外人眼里相敬如宾、夫妻和睦的关系……宋开景垂下眼,涩意弥漫,才发现他不自觉地摁紧了手机。
他稳住语气,道:“妈放心,这事儿我问问林渊。”
“你问他干嘛,他肯定要听你的话呀。”林母松了口气,道,“他还能不回来?反了他了。”
她下意识拿林渊开涮。
这其实也是长辈的惯用伎俩,证明他们才是是一伙儿的。
林母没注意,宋开景意识到了,他笑着“嗯”了一声,这一句安慰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至少在林母眼里,他在林渊心里拥有这样的位置。
但还是有些不适。
他下意识帮林渊说话:“林渊最近忙,所以我想着看一下他的时间,以他为主。”
林母挺好奇:“他忙什么啊?”
从小到大,除了当练习生那段时间,她压根儿就没见过林渊有忙的时候。
提起林渊,宋开景语气柔下来,带着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道:“他最近在和陈横波老师学草书,进步很大,老师说他很有潜力。”
陈横波——
林母惊讶地瞪大眼。
儿啊,你如今是好起来了,也是成功嫁入豪门了,留我在家对着糟老头子相看生厌。
妈能自己照顾自己,你好好学,妈不卖保健品不旅游,砸锅卖铁也支持你。
作为一名重点高中语文教师,省特级教师,陈横波这个名字她不可能没听过,全国都赫赫有名的老书法家,写的字起拍价都是百万起步,堪称当代的活化石,他擅长多种字体,以草书最为出名。
他不是不收弟子了吗?怎么还说她儿子有书法潜力?
那原来二十多年怎么没看出来呢,也就字儿是看着比普通人好看一点。
难道是林渊成年的时候突然长智齿的缘故?
林母又把林渊当人看了,她说:“那不着急,是得问问林渊。”
宋开景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他又和林母聊了两句,等林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才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他闭了下眼睛,想抽一根烟,才发现找不到烟盒了,之前为了备孕,烟瘾早就戒掉,如今才发现浑身发冷,他深吸一口气,掐灭自己心里的想法,重新走进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