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css="rd">
&esp;&esp;决定要独立的过程,有点困难。
&esp;&esp;对于初到异国的榆暮来说。
&esp;&esp;刚到纽约的那个秋天,榆暮身上仍旧保留着在京的习气。
&esp;&esp;那时她租住在靠近皇后区的一间老房子里。
&esp;&esp;为了省钱。
&esp;&esp;厨房要跟很多不认识的租客共用,要洗澡,浴室的排水慢得要死,晚上睡觉天花板嘎吱嘎吱响。
&esp;&esp;活像个廉价旅馆。
&esp;&esp;榆暮一开始是很抗拒的。
&esp;&esp;本来因家里出事,常年下来脾气改好了点,在程执那,又养回去了。
&esp;&esp;榆暮习惯碰到让她不顺心的事或人就发脾气。
&esp;&esp;可惜,这栋楼的厨房油渍满地,冰箱里贴着除了英语外各种各样语言交错的标签纸,洗碗池经常堆着没洗的碗,有时候连续好几夜不清洗。
&esp;&esp;榆暮放在冰箱的食物被其他租客吃过好几口也有可能是一整个。
&esp;&esp;贴保鲜膜和便签纸是没用的。
&esp;&esp;吵架更没用。
&esp;&esp;无赖太多。
&esp;&esp;初来乍到,榆暮决定忍忍。
&esp;&esp;最崩溃的一次,榆暮白天跑完入学的相关流程,晚上回来想热瓶奶喝,打开冰箱,看到她新买的桶装牛奶空了一半,包括买的便当。
&esp;&esp;那一刻,连日来的疲惫、脏乱的环境、入学手续的奔波、英语沟通带来的焦虑……一股脑地全冲上脑门。
&esp;&esp;榆暮没忍住,“砰”地关上冰箱门,冲上楼去拍门。
&esp;&esp;“who&esp;drank&esp;y&esp;ilk?!”
&esp;&esp;“did&esp;you&esp;touch&esp;y&esp;food?”
&esp;&esp;“who?!……”
&esp;&esp;音量几乎把整层楼惊醒。
&esp;&esp;对门戴鼻环的白人男租客开了门,一副刚醒的样子。
&esp;&esp;榆暮又冲过去质问:“你喝了我买的牛奶?”
&esp;&esp;鼻环男用英语不耐地问她是谁。
&esp;&esp;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的榆暮火冒三丈,想进人家房间翻东西拿出来指认。
&esp;&esp;对方挡了一下,两人扭打起来。
&esp;&esp;拉扯、推搡,一下撞翻了走廊的巨大花瓶。
&esp;&esp;她最后还是被摁住了,指甲死死扣在对方胳膊上,对方大骂她是疯子。
&esp;&esp;榆暮气得发抖,喊着要报警。她说明明是对方无礼,自己只是在找偷她食物的小偷。
&esp;&esp;无人理会她的诉求,探出头来的租客大多不满,谴责榆暮半夜找事打架,吵得所有人睡不着。
&esp;&esp;没人关心榆暮的食物究竟是否真的被偷。
&esp;&esp;在这间出租老楼里,被吵醒的租客不想知道事情起因。&esp;&esp;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得是,谁惹了麻烦。
&esp;&esp;源头是榆暮。
&esp;&esp;让他们半夜惊醒,看到居住的楼道混乱的真凶。
&esp;&esp;榆暮变成了众矢之的。
&esp;&esp;最后,那个鼻环男留下几句不耐的指责:“这位小姐,您天天通宵放歌,香水满楼道喷,很多租客私底下抗议过不止一次,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esp;&esp;“您以为就您的东西被偷过?”
&esp;&esp;“嫌弃这里脏,不满意?那么请您搬走。”
&esp;&esp;“这种鱼龙混杂的便宜地方不适合您,换个贵且干净的地方,那里的人不会碰您牛奶一点儿。”
&esp;&esp;……
&esp;&esp;凌晨三点,榆暮蜷在房间床角崩溃大哭。
&esp;&esp;到底是谁说的国外自由,没有人情世故的。
&esp;&esp;榆暮感到无力。
&esp;&esp;
&esp;&esp;榆暮尝试重新找房,在网上联系了一个会说中文的中介,说清需求,对方立刻给她发了张照片:单人公寓,楼层宽敞,套间,安静干净。
&esp;&esp;榆暮犹豫一瞬后便问了租金,对方说价格写在信息里。
&esp;&esp;低头一看,打字的手停住。
&esp;&esp;那是她规划好能多余用来滋润生活费的两倍。
&esp;&esp;……
&esp;&esp;最终,榆暮选了一处离学校略远的公寓,价格尚能负担。
&esp;&esp;两到三人合住。
&esp;&esp;走廊再不有酒味混着不知名的异味飘荡,私有的“公共”区域称得上是全新。
&esp;&esp;在这里,没有人再偷她的牛奶了。
&esp;&esp;有时,仍会丢点东西,一些不值得提的小玩意儿或者生活用品。
&esp;&esp;不过也无所谓了。
&esp;&esp;榆暮目前最难的,是应付全新的课程体系。
&esp;&esp;
&esp;&esp;人倒霉的时候吧,这问题,接踵而至。
&esp;&esp;银行卡冻结,新电话卡激活失败,室友接连退租……
&esp;&esp;榆暮本人呢,想打电话投诉结算水电账单时乱涨的电费,有关的服务线转了三道线接通,接电的人员听见她结结巴巴的英文口音,直接挂断。
&esp;&esp;气死了。
&esp;&esp;榆暮把手机砸在床头柜上,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摸索剩余的现金。
&esp;&esp;……
&esp;&esp;得看看自己的记账本了。
&esp;&esp;钱用得很快。
&esp;&esp;三个月起付的房租、无论干什么都要考虑用不用交的税费
&esp;&esp;汇率换算后,那串数字忽然变得触目惊心。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她不过是上了几节课、正常进入餐厅吃饭、坐了几次出租车……
&esp;&esp;榆暮记账到现在,发现自己已经用掉了从某些人身上骗来那笔钱的五分之一。
&esp;&esp;她收敛掉的购物习惯没什么用。
&esp;&esp;榆暮抱着脑袋,不吭声。
&esp;&esp;榆暮有点后悔。
&esp;&esp;她是应该把程执给她买的那些奢侈品打包带来美国。
&esp;&esp;能卖不少钱呢。
&esp;&esp;……
&esp;&esp;其实就是想想。
&esp;&esp;……
&esp;&esp;在床上静默了个把小时后。
&esp;&esp;榆暮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删掉了所有和北京相关的电话号码。
&esp;&esp;
&esp;&esp;赶去学校重新面试是榆暮找完第一份兼职的下午两点。
&esp;&esp;榆暮对这个时间点记得很清楚。
&esp;&esp;她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esp;&esp;因为她无故旷课,多次缺席考试,校方决定要重新评估她的入学资格。
&esp;&esp;——如果榆暮无法说服老师,她很有可能会在入学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被劝退。
&esp;&esp;榆暮清楚这是怎样的荒唐。
&esp;&esp;和困难。
&esp;&esp;面试她的是教务那位眼神锐利的黑人女主任,榆暮入学时曾和她打过一次照面。
&esp;&esp;她是不苟言笑的人类,同学们调侃她是举手投足间像老电影里的铁血女上校,不接受任何借口。
&esp;&esp;主任对榆暮唯一的要求:她需要榆暮放松,真诚地回答她所问的每一个问题。
&esp;&esp;榆暮点点头。
&esp;&esp;……
&esp;&esp;面试开始,每一题,榆暮都努力回答得清晰,眼神盯着对方,希望自己显得“真诚”。
&esp;&esp;第三个问题回答卡住时,她嘴角动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actually&esp;i’&esp;not&esp;good&esp;at&esp;speakg&esp;but&esp;i&esp;try…”
&esp;&esp;略带示弱、略带“我很努力”的姿态,在过去总能赢来一丁点同情。
&esp;&esp;榆暮及时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