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有担当又爱家的好男人,他要是有女儿,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女婿。
“对了李掌柜,我想起个房子,砖瓦结构的,不知道您认不认识盖房子的师傅?小工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现在需要找一个靠谱的大师傅带个头。”
“我还真认识一个,从客栈前门出去朝东走,门上绑了一个红布条的就是,最近快冬天活计多,你可以去碰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
“谢谢您,我这就去看看。”
赵战从客栈出来按照李掌柜指的路就去了大师傅家了,他去的巧了,大师傅昨日崴了脚,今天那脚肿的跟馒头似的完全没办法出门,正在家里唉声叹气。
这一年到头也就最近的生意好点。
快过年了大家都想趁着土没冻上的时候修修房子,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脚这么不争气,竟然这个时候撂了挑子。
赵战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是孙师傅家吗?”
“直接推门进来吧,我在家呢。”
孙师傅不敢从里面把门拴上,一直坐在门口等着呢,就担心万一有活计找上门他还能跟人家商量商量开工的日子。
赵战推门进去,眼睛扫了一下孙师傅的腿,“您这脚……”
“就是崴了一下,很快就可以好的。”
孙师傅急忙解释,眼巴巴的盯着赵战,“不知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您帮忙起个房子,”赵战将放在怀里仔细叠好的纸张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我打算最晚在一个月后就要动土,算上提前买材料之类的杂活,恐怕几天后就要忙起来。”
“我看您的脚肿的很严重,最近几天最好还是不要动,一般像您这样的大师傅身边都跟着几个徒弟,如果您徒弟空着的话,您可以让他先去看看然后着手算一下银子和耗费,我们好先采买材料。”
“后面等您脚好了,开工的时候你去盯着。”
“我没有徒弟,也没有小工,您找我干活,小工要自己配,”孙师傅想到往事眉眼黯淡,强打起精神开口,“我这脚看着严重,但你这房子盖得不急,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十天后我去你家看看地基。”
“然后再看看你想盖什么样子的,刚刚听你说采买材料,你应该是想盖砖瓦房对吧?”
“是的,图纸我带来了,地皮我也量过大小,尺寸都给标注在上面了。”
孙师傅接过赵战的图纸,看的眉心直跳。
这个房子简直比镇上的几户人家还要气派,如果能接下这个活计,那他这个冬天就不必为家人的药钱发愁了。
赵战的图纸,是按照月娇娇的口述来画的。
心尖尖只嘀嘀咕咕的跟他描述了一遍想要住进什么样的房子里,赵战一边听一边将内容默默的刻在心里,今儿个到镇上豆腐都没卖,就先去镇上的书店试探着画一画房子的样子。
自从爹娘去世,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摸过纸笔,这张图,是他画废了接近十张纸才觉得堪堪能看的样子。
图确实画的不是很棒,但该有的标注很清楚,孙师傅略微动点脑子,还是能差不多理解到他的意思。
“你这个房子要想盖出来,至少要三百两银子,”孙师傅示意赵战靠的更近一些,“你这个房子呈日字型,进门便是天井然后东西两间厢房,天井后有回廊,然后一间正房,额外还有两间厢房并一间书房。”
“除了这些,你这正房的边角,还标注了一个洗澡间,我看你这洗澡间画了两笔,不知道画的这是什么意思?”
洗澡间是心尖尖强调了三遍的东西。
赵战只是听,但完全想象不到是什么意思,只能照葫芦画瓢的学给孙师傅听。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孙师傅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个活计。
他以前也是淮县盛名在外的大师傅,要不是被人算计,他也不会回到望山镇守着祖宅,每日只能接一下修补土坯房之类的散活。
赵战想盖的房子,激起了他心里很久都没涌起的斗志。
要不是今天看到这图纸,他恐怕还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浑浑噩噩了那么久。
“还有你想要盖成这种白墙灰瓦的样子,院子里全都要铺青石板,恐怕要去淮县,咱们这个小小的望山镇买不到材料。”
“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这房子最后能盖出来就行。”
“能盖是肯定能盖出来,就是这工期也不会短。”
赵战心里担忧,“下雪之前,能住进去吗?”
“下雪之前肯定住不进去,咱们这边的天气那说冷就冷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两个月的时间,想这么快把房子盖好住进去,不太可能。”
赵战是绝对不会让心尖尖在山洞里猫冬的。
现在天气不算冷,她喜欢住在那边倒是没什么。
但到冬天的时候,那雪足足能下到小腿深,山洞里又冷,烤了火又招小动物,实在不是能住的地方。
“这样,您先把要买的东西跟我说一遍,然后打地基之前我那块宅基地要先收拾成什么样,我这两天就开始忙活起来,等你这脚好些了,我们就直接开工不等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一口气攒够三百两银子再开始盖房子肯定来不及。
赵战不想再等,反正这三百两也不是一下子全都要拿出来,边盖边挣吧。
“我这脚本来是打算自个养养的,既然你那么着急,那我去找大夫开几帖药,不能耽误你住。”
跟孙师傅说好,赵战在镇上逛了一圈给月娇娇买了点东西,他没有直接回家,半路便转了道直奔山上。
上次那只老虎被他用匕首狠狠的伤了一只眼睛,这次他想进山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撞上那只老虎。
即便换了条路,赵战也很快便找到了那片生长辣椒的地方。
他故意在山里闹出来点动静,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老虎的踪影。
知道今天不一定能碰到,赵战索性在原地挖了个陷阱。
等他忙活好,日头高悬已经到了正午,担心月娇娇在家里还没用饭,赵战收拾好东西就先回了山洞。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月娇娇懒懒躺在椅子上,一只脚悬在外面翘啊翘的,说话的时候偏头看了眼赵战,“你又去后面洗澡啦?刚刚进山打猎去了吗?”
“没打到什么猎物。”
赵战不想让她担心模棱两口的回了一句,而后把背篓里的点心摆在盘子里放在月娇娇触手可及的地方,“你先吃个糕点垫垫肚子,我去煮饭。”
盘子旁边,还贴心的摆了一块随时擦手的温热帕子。
月娇娇感觉自己被养的有点废,但谁不喜欢被人这么娇宠着呢?
“阿战,今天的太阳是不是很大?这两天你不用穿厚袍子,都说秋老虎秋老虎,怎么也要热个四五天吧。”
随着月娇娇动了动,赵战这才发现她的衣衫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的,虽然里面穿了里衣挡的严实,但他依旧耳圈红了红,慌张的避开视线。
月娇娇扯了扯领口。
没办法,赵战给她买的衣衫都有些偏厚,再加上里面还要穿一层里衣,习惯了空调的她实在是觉得有些闷热。
更何况,她依旧遮的严严实实好不好,只不过略有一些衣衫不整罢了。
赵战用帕子擦了一下额上的汗。
如果这天气真的能热四五天,那两块被婶子糟蹋的全都是水的田地,岂不是可以成功的晾干了?
“娇娇,黄豆的种子我已经按照你教我的办法先弄在山下的棚子里发芽了,肥料我也挖好了坑,这两天我就把他们沤起来,到时候等那两块地不会泡烂种子了,我就把它们都种下去。”
心尖尖真的是个福星。
只要是她说过的,全都变成了真的。
可心尖尖那么娇憨又天真,如果被别人知道心尖尖有那么大能预测祸福的能力,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对方。
月娇娇一颗心七窍玲珑,瞥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阿战,你是在想为什么我又说准了是吗?”
“不是,”赵战摇了摇头,而后一脸认真,“我是在想,我要变成多厉害的人,才能护住你。”
月娇娇伸手抵在了他的唇上,弯唇轻笑如花儿绽放,“你是不是傻,我是因为相信你才会让你察觉,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赵战心急,“可你能预测未来。”
“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月娇娇的手指压了压他的唇角,“我可不会预测未来,我只是如果心里某一个想法比较强烈的话,就能有一点模糊的感应,其实就是一种直觉。”
“比如说你在山里打猎的时候,肯定也有过那种明明什么都没发现,但就是有种危险的感觉对不对,我也是这种,只不过我的这种直觉,比一般人要强烈和清晰一点而已。”
“以后这种直觉你只要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就算我拼上性命,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动,月娇娇的指腹微痒,忍不住蹭了蹭他的唇角。
话到一半蓦然顿住。
赵战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站住不动。
脸颊绯红,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月娇娇感觉对方像一只乖巧的大金毛站在自己的面前,毛绒绒的尾巴还一直在摇啊摇,失笑一声抬手rua了一把赵战的脑袋。
“乖,我好饿。”
赵战火烧尾巴一样的立马跳开,“我现在就去做饭。”
山中岁月长,月娇娇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无聊的时候就看看话本。
赵战整天窝在山下的棚子里,做豆腐发豆芽,抽空还要给黄豆和辣椒育苗,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即便这样,他也一天三顿不忘记准备心尖尖的饭。
月娇娇见他太忙下山了一回想要帮忙,可她只是抬了抬手,赵战就立马心疼她太累。
试了两次发现自己帮忙只会让赵战心疼,反而直接打乱对方的节奏,月娇娇索性一直窝在山洞里舒舒服服的当了个米虫。
秋老虎持续了四五天的时间。
赵战在最后一天将黄豆苗和辣椒苗全都种进了地里。
一共两块田地,有一块半都种了黄豆,另外半块也有两亩大小都种了辣椒。
杨柳村这么多年,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稀奇事。
这眼看人家要种小麦的时候,赵战在地里种一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苗苗。
杨柳村除了赵战这一支,其它的人家都姓杨。
李苗家的地和赵战家的相连,杨大山为人憨厚,这几天赵战忙活着种地的事情,他碰见了还会搭把手。
这会儿干的累了,他蹲在地头上盯着赵战家地里的苗出神。
“大山哥,”赵战跟前几天一样先将所有的苗连根带土的挑到地里,看着杨大山问了一句,“在这看什么呢?”
杨大山心里憋了好几天,这会儿看旁边也没旁人终于忍不住,“赵战啊,你这地里种的到底是个啥?我琢磨了几天也没琢磨出来这是个什么菜。”
赵战就等着他开口呢,听到他问,赵战将东西放在一旁,也蹲在了他的旁边,“大山哥,我这地里种的是稀罕东西,叫黄豆和小米椒,这种子是我媳妇带来的嫁妆。”
嫁妆的说辞,是月娇娇和赵战商量好的。
这毕竟是村子里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再说他在山上找到这两种东西的地方本来就算的上是深山了,除了他,村子里不会有人敢进深山。
这段时间他也抽空将这个山的外围看了一圈,没再发现过黄豆和辣椒。
把东西说成嫁妆,也可以避免日后这东西赚了钱,被村子里的人说他发现了好东西不告诉别人。
但月娇娇心里清楚。
如果现在直接让别人跟他们一起种,杨柳村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等别人看到这东西带来的好处了,到时候不用他们去求别人多种,那些人会主动找上门来。
但是现在,如果有人就是对他们无比信任愿意跟着一块种,那也算是意外之喜。
既然想靠豆腐这种衍生品发财,只靠自己来生产原材料,那完全是在限制发展。
赵战把两种苗拿出来分别指给杨大山看,“最近地里的活你一直都帮忙,我媳妇说晚上想请你去吃个饭,让你把嫂子也带上,上次她跟嫂子聊了几句觉得挺投缘的。”
“你跟我那么客气干啥?都是乡里乡亲的帮把手还不行?再说了,当初我娶媳妇的时候多亏了你手艺好,要不然就凭我那没什么肉的席面,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夸。”
“大山哥,你就当是帮帮我,我那茅草屋上次被雨淋塌了之后一直也没修,一直让我媳妇委委屈屈的住在山上,她到咱们村子这么久都还没怎么见过村里的人,我怕她整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孤单。”
“你就当是让嫂子跟我媳妇熟悉熟悉,以后我媳妇也能多一个说话的人不是。”
杨大山自个儿是个疼媳妇的,但这会儿也不得不夸一句赵战实在是太过体贴,更何况他心里也惦记着这什么黄豆小米椒的,正好能借着晚上吃饭的功夫好好问问。
“行,那等天快黑的时候我带我媳妇一起过去。”
“那我到时候先回去做饭,等着你。”
赵战爽朗的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先去把这点苗种完,就剩这最后一点这两块田地就全种完了。”
“我给你搭把手。”
杨大山跟着站了起来去帮赵战的忙去了。
赵战把地种完回去就跟月娇娇说了请客的事情。
“大山哥还没分家,我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种,毕竟这东西我们自己也还没种成。”
月娇娇安慰有些忐忑的赵战,“我觉得你做的很好,不管他愿不愿意,至少你已经把他请到家里来跟他聊了。”
“而且,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任何你心里想做的事情,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全都可以当成积攒经验,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来。”
赵战平时在外面常常冷着张脸,一身的气势摆出来,出门做事从来都是顶靠谱的一个人。
可在月娇娇面前,他就想做的再好一些。
想的多了,心底就凭空生出了些不安。
月娇娇看的分明,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这些都是我出的主意,要是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发现它们。”
“所以你很重要,非常重要!”
赵战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他只是一个以打猎为生的糙汉,无父无母,唯一的叔婶还是那幅势力的德行。
可能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他的可怜,派了位仙女到他的身边。
所以他的内心一直都有一种迫切感,迫切的想给心尖尖盖个‘金屋子’,把人好好的藏在里面不让她经受一点风雨。
最好就让她一直这样快快乐乐待在家里做她想做的。
“好啦,既然是招待客人,晚上把豆腐和豆芽全都拿出来做一做吧。”
“好。”
赵战用力的抱紧了月娇娇然后松了手,背着心尖尖下了山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踏踏实实的坐着,自己去忙活晚饭去了。
杨大山和李苗到的时候,赵战刚好把所有的饭菜都摆上了桌。
月娇娇跑过去打开院门,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大山哥,李苗姐,快进来,阿战刚好做完饭。”
杨大山第一次见到月娇娇。
原先他还不信自个媳妇把人家说的跟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这会儿见了真人他完全信了。
只不过他也没多看,一双眼睛基本全都放在自个儿媳妇身上。
“娇娇,你咋就生的那么白?”李苗亲亲热热的牵着月娇娇的小手,忍不住开口,“还有你这手,滑溜溜的,不像我,跟老树皮一样。”
“那是因为我不像李苗姐你那么勤快,我这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养腿什么都没干。”
李苗这才看向月娇娇的双腿,忍不住惊喜,“我就说村子里的人传你是个瘸子都是瞎说,我那天见你也就是走的慢了点没看出来瘸,原来是脚伤了,现在可都好了?”
“都好了,现在能蹦能跳的。”
两个人说着便走到了饭桌边,赵战看到她过来,一双眼睛就钉在她的身上没动过,贴心的搬好了板凳扶着心尖尖坐好,又拧了一块温热的帕子放在她的手边,坐下的时候第一筷子给月娇娇夹了块红烧肉放她碗里。
“娇娇你可真有福气,我真没看出来赵战平时闷不吭声只知道打猎的人,对你那么好。”
李苗说着斜睨了一眼杨大山,“这样一比,你对我也就一般般。”
杨大山憨厚的笑着,老实的不知道说什么。
月娇娇揶揄的看着李苗,笑着打趣,“李苗姐,我看大山哥对你挺好的。”
她说着,拿公筷给李苗夹了一些豆腐和豆芽,“你尝尝阿战的手艺。”
李苗看着碗里又是白嫩嫩又是金灿灿的东西,稀奇的不行,“这个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们就是来随便吃个饭,你怎么能准备那么金贵的稀罕东西呢,这多费银子。”
“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你先尝尝。”
月娇娇很欣赏李苗这种大大方方又不爱占别人便宜的性子,而且她性子爽朗但是又能细心的替别人着想,相公杨大山也是个憨厚的。
杨大山完全没想到那么多,直接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在嘴里,瞪圆了眼睛惊讶开口,“这是什么?怎么那么软,还特别好吃,我第一次觉得有东西比肉还好吃的!”
“大山哥,你再尝尝这个黄豆芽,”赵战朝着桌上的盘子点了点下巴,“这个就是黄豆芽。”
杨大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
“这个也好吃,不过这个吃起来感觉怎么说呢,”杨大山憋了半天没想出来,“我也不认识几个字,只会说好吃,好吃。”
坐在他旁边的李苗第一个笑出了声,“哎呀,反正咱们跟娇娇都熟悉了,就算不会说也不觉得丢人。”
“不过娇娇,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这也太好吃的,这眼看着冬天快到了,我那地窖里存的都是大白菜,你这个菜,冬天里也能吃到吗?”
“当然可以,无论是豆腐还是黄豆芽,冬天里都能吃到。”
“不过种地的事情一直都是阿战再管,你要问他。”
李苗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跟种地有什么关系吗?”
一旁的杨大山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也已经是田地里的老把式,这会儿眼睛一亮看向赵战,“这不会就是你最近在地里种的那东西吧?那个菜苗,能长出来这两种东西?”
“大山哥,无论是豆腐还是豆芽,它们都是黄豆做的,”赵战侃侃而谈,条理清晰,“黄豆收成了之后再加工一下,就能变成很多种不一样的食材,我们今天做的,其实只是其中两样,其余的吃法还有很多。”
“而我今天种的那个小米椒,大山哥,你可以尝尝这盘鸡肉。”
桌上那盘鸡肉杨大山一坐下就看到了。
只不过那东西红红的,他不知道是拿什么烧的,心生犹豫才没有第一时间动筷。
这会儿听到赵战让他尝尝,杨大山没忍住夹了一筷子鸡肉。
赵战做的是辣子鸡,月娇娇在旁边负责动口他负责动手。
只不过考虑到杨大山夫妻俩第一次吃辣,承受能力不知道怎么样,所以他并没有放很多辣椒。
炸的焦香的鸡丁混合着切成段的辣椒,中间还掺杂着花椒的麻,杨大山放进嘴里又想吐又舍不得,囫囵着咽了下去。
“大山,你咋啦?”
李苗在一旁关心的询问,原本已经快夹到鸡肉的筷子微微迟疑,没有放下去。
“苗苗,这个鸡肉,”杨大山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缓过来又迟疑的开口,“吃起来舌头有点麻还有疼,不过比喝酒还要带劲,吃完了一块我突然还想再吃两块。”
“大山哥,你多吃一点,甩开了膀子吃千万不要客气。”
赵战喜不自胜,将鸡肉朝他的跟前又推了推,“这道菜叫辣子鸡,就是用小米椒做的。”
饭吃一轮。
杨大山和李苗全吃撑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家的饭菜太好吃了,谁知道这动了一筷子就没忍住。”
“苗苗姐,待会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家一份,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待会让阿战跟你说怎么做,你拿回家自己试一试。”
“娇娇,饭都吃了,我觉得咱俩也很合得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想问一问就你们这个黄豆的和小米椒的苗,你们还有吗?”
“如果有多余的,能不能匀一点给我们种,”李苗虽然强撑镇定,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绝对不白拿,我们给你银子。”
“苗苗,你胡说些什么的,这些东西是弟妹的嫁妆,咱们怎么能跟他们要,再说了,咱们都还没分家,哪有地可以种。”
“这是你的嫁妆?”
李苗知道嫁妆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她有些后悔自己心直口快,“姐真不知道,娇娇你没怪我吧?”
“苗苗姐,说实话我们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种的,”月娇娇笑的温柔,仔细解释,“我和阿战可以用这黄豆做很多东西,所以我们自己那两块田地种的不够自己用的,如果你们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种的话,只要有收成,我们肯定花银子收。”
“而且你放心,粮铺里小麦是8个铜板一斤,这黄豆,我们按照12个铜板一斤来收,不会让你吃亏。”
赵战适时的抓了把黄豆和小米椒放在桌上,“小麦一年的亩产量大概是300多斤,这黄豆是我前段时间收的,一亩地大概收了将近500斤。”
“差那么多?”杨大山小心翼翼的把黄豆放在手里,捏了一粒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我看这不叫黄豆,这叫金豆子还差不多。”
他说着,然后遗憾的叹了口气一脸为难,“不是我不想跟你一起种,只不过我还没有分家,家里的地种什么都是我爹娘在做主,他们恐怕不愿意。”
想到自己的公婆,李苗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握着娇娇的手眼圈霎时就红了,“娇娇我也不怕什么家丑外扬不外扬的,你看我跟你大山哥,成亲快八年到现在我连个孩子都没有。”
“去年好不容易说怀上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没保住,然后到现在再也没有动静过。”
“所以公公婆婆平时就算给我脸色看,我也只能受着,可不算我们俩整天在地里拼死拼活的赚多少银子,从来都到不了我和大山手里。”
“我想跟你们种这个,也是因为我想攒几个铜板,至少能有银子去找大夫,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李苗像是要把心里的苦全都说出来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流。
杨大山的双手捂住脸,无力的垂下头。
月娇娇无声的递了张帕子过去。
赵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挪到了月娇娇的旁边,藏在桌子底下的大手将心尖尖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掌心,无声的捏了捏。
“算了娇娇,是我太贪心了,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山。”
“为什么不分家呢?”
月娇娇可没有什么即便公婆磋磨我,我也要毕恭毕敬在一旁伺候的想法,她眉梢轻挑眸光冰凉,“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分家呢?”
“分家?”李苗一脸愣怔的抬头看着月娇娇,下意识开口,“可我没生孩子本来就有错,如果再闹着要分家,公公婆婆会不会把我给休了?”
“你是大山哥的媳妇,就算是休你,也要大山哥同意。”
“苗苗,我不会休了你的,咱们又不是不可能有孩子,就算真没有,大不了咱们过继一个,哪怕过继个女娃都行。”
“大山哥,”一直在旁边默不吭声的赵战突然开口,“为什么不分家呢?你们家里的六块田地都是你和嫂子在侍弄,可叔婶她们却连让你带嫂子去看病的银子都不愿意出。”
“而且,你上面还有两位兄长。”
“就算分家了,你们依旧可以孝顺他们,每年给银子给粮食,地里的活平时也可以帮着干,但是你们总归是可以余一点银子在手上。”
赵战忍了忍,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他想说,长辈不慈,后辈大可不必愚孝。
尤其是,他的愚孝是委屈自己的枕边人才得来的。
月娇娇有些意外赵战的觉悟竟然如此之高,偏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大山哥,杨里正这个人做事公正,只要你们找他做主,不仅能分家,还能公平的被分出去。”
“大山,”李苗不敢相信的看向对方,嘴唇哆嗦着,“我们,要么去找里正问问看?”
杨大山下意识看向赵战。
赵战和月娇娇看着他,鼓励的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里正。”
“赵战,那些苗你先给我留两天成不?等我分到了田地,就留一块地来种你的黄豆和小米椒,剩下的田地我种点小麦留着交税和自己家里吃。”
听到杨大山下定决心,李苗立马就把他拽了起来,“走,去找里正。”
“苗苗姐,”月娇娇站起来握住她的手,略一用力的捏了捏,而后笑的温柔,“分家之后,你明年一定会有一双孩子。”
李苗一愣。
想说月娇娇在开玩笑,可看着她的双眼,她的心里竟然凭空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她的嘴动了动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好!”
送走了两人,月娇娇刚将院门插上,然后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被赵战拥在了怀里。
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月娇娇动作一顿,而后伸出双臂回抱住对方,声音软的像水,“怎么了?”
“娇娇,如果以后我让你掉眼泪的话,你可以尽管骂我,打我,”他说到后面声音艰涩,闭着眼睛艰难开口,“但如果你离开我,我可能,会死。”
“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敢奢求自己能留下什么。”
月娇娇的身子动了动,赵战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近乎呢喃,“我的爹娘离我而去,他们是死在了深山里,死后尸骨无存。”
“现在他的坟是一座衣冠冢,我当猎户,也是因为想着或许有一天我能在山里找到关于我爹娘的痕迹。”
“爹娘死后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那时候我养了一条狗,有一天那狗也不见了,婶子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却看到她儿子为了五个铜板就把我的狗给卖了。”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不配拥有任何珍贵的东西,可你,是我宁愿违背上天诅咒也想强行拥有的珍宝。”
“如果上天有眼,有什么反噬的话,我希望全都落在我的头上。”
月娇娇在心底长叹了口气,只是环抱着赵战的双臂愈发用了点力气。
李苗的哭诉勾起了赵战心里的惶恐。
从救了心尖尖,到她竟然愿意留下来甚至还说嫁给自己的时候,赵战感觉自己每一天都在惶恐和幸福中交替度过。
他晚上和杨大山喝了点酒。
这会儿酒意上头,整个人就是有些犯迷糊,抱着月娇娇喋喋不休,一声声的呢喃,“娇娇,娇娇,我背你回山洞,你肯定困了。”
月娇娇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安慰对方整个人就蓦然腾空被抱在了怀里。
赵战垂着眼看向心尖尖,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我带你回家。”
真是个傻子。
月娇娇摇头失笑,伸手捏了捏赵战的下巴,“你明天清醒了还能记得自己今天喝醉酒说过的话吗?”
赵战闷头看路。
抱着月娇娇像是捧着容易流掉的泉水一样,姿态呵护备至,“回山洞去,我给你烧水洗澡。”
好在赵战虽然醉了,但走路倒是依旧稳当。
月娇娇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他的怀里窝着,一路颠着到了山洞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赵战坐在床边,看到心尖尖醒来眼睛一亮又迅速的低头,耳朵浮起一层可疑的薄红,“醒了吗?饿不饿?我煮了粥。”
“阿战,”月娇娇懒洋洋的动了动,半趴在枕头上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你也醒啦?昨天是第一次喝酒?”
“是第一次,”赵战垂着脑袋像是一只大型毛绒动物,“我昨天,是不是对你……”
话到一半,赵战立马转过了身子。
他看到了月娇娇露在被子外面的白皙娇嫩的手臂。
她的衣服呢?
赵战敲了敲脑壳,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别敲了,本来已经够傻了,再敲下去是不是真想变成傻子,”月娇娇坐起来将卷到肘部的袖子拽好,“昨天晚上你喝醉了还把我稳稳的送了回来,醉成那样还知道烧水帮我清洗,我很开心。”
“我没伤害你?”
“当然没有,”月娇娇好笑的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能怎么伤害我?”
赵战急忙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的温度逐渐上升,全然不知道杨柳村已经闹翻了天。
赵婶子挤在人堆前面叫的最为起劲,“我就说赵战那媳妇是个妖精,要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战扛着锄头刚到村里就听见吵吵嚷嚷,他脚步没停,丝毫没有去看热闹的兴趣。
“哎,那个是不是赵战?”赵婶子眼睛最尖,指着他的背影大声叫嚷,“咱们把他喊过来问问,看看他那媳妇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说的是,最近大家都在说赵战这媳妇漂亮的跟妖精一样,她也说不出来历,说不定还真是妖精。”
“对对对,把他叫过来,叫过来我们问一问!”
赵战早在听见赵婶子说他名字的时候就转了方向朝这边走过来,这会儿听见这些人竟然在讨论心尖尖,一张脸面沉如水,“我媳妇在家里好好的每天连门都没出,她能做什么?”
他说着,抬脚逼近赵婶子,“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婶子是因为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我媳妇怎么惹到你了,让你一次两次的在后面这么编排她?”
他平时寡言,可这会儿却气势大开声音又沉又怒,“你跑到我家里抢了我媳妇的衣服,抢了我辛苦处理的皮子,明明已经分家了,你还故意把我那两块地弄得泥泞不堪,这些事情我们都不应该计较?”
“难道就因为您是长辈,就要让我把委屈朝肚子里咽吗?!”
“再者,您只是我们已经分了家的婶子,怎么也管不到我们家头上吧?”
赵婶子被逼的连连后退靠在树上,嘴唇哆嗦着声音直抖,“你…你媳妇撺掇别人分家,本来就不对。”
“对,赵战!以前你是我们村里多好的孩子啊,”杨大山她娘走了出来,指着赵战开口就骂,“我家大山那么老实的孩子,就因为去了一趟你家,回来就找了里正要跟我分家。”
“虽然他们两口子咬死了没说是你们撺掇的,但你要说这事跟你那媳妇没关系,我老婆子可不信。”
杨大山他娘身子佝偻,眼皮耷拉着,满脸刻薄,“我不跟你说,你把你那媳妇叫出来,她都嫁到杨柳村多久了,怎么不能见人吗?”
“整天闷在那山上,不是妖精的话,能在山里住那么久不下山?”
“大娘,我的媳妇我宠着,我乐意让她过这样的日子,”赵战双眼黑漆漆的,眸光扫过围成一圈的众人,“以后谁要是在说我媳妇的坏话之前,最好先好好想一想自己能撑住我几拳!”
杨柳村众人一片哗然。
大山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点王法啦,这么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老婆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坐在地上胡搅蛮缠,也不提月娇娇了,一字一句都逮着赵战骂。
“娘,你这是做什么?”听到动静的杨大山和李苗匆匆跑了过来,“你这样不是让别人笑话吗?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好好商量!”
“回什么回?你那脑子早就被小妖精给吃了!还找里正来分家,我跟你爹是死了吗?爹娘在不分家,你是不是想咒我跟你爹早点死?”
“我跟你说,这个家我不可能同意分,以后你少跟他们来往,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娘!”站在杨大山后头的李苗忍无可忍,“分家不是别人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别人帮了自己反倒被埋怨的如此难听,李苗忍无可忍,索性当着大家伙的面坦白说了,“我和大山每天要做多少活计我就不提了,村里的大家伙都有目共睹。”
“您要是实在不想分家也行,这么多年我和大山给家里赚的银子,您拿十两给我,我要去镇上,不,去县里找大夫!”
“要不是您把我和大山身上抠的一个铜板都没有,我们又怎么会跟你分家?还不是因为您把我们逼急了!”
“我逼你们?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还说我逼你们,我给你们银子干嘛?万一你揣着银子跟别人跑了,你把我们家大山的脸朝哪搁。”
大山娘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看着李苗一脸憎恶,“还有脸跟老娘要银子,你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娘!”杨大山语气悲痛,怒不敢言,“李苗是我媳妇,您说她,不就是在把我的脸朝地上踩,家里的银子我多少有个数,十两虽然有点多,但您不是拿不出来。”
“我哥在外面做短工的钱都是他们大房自己留着,每次我妹妹回娘家您也都会补贴一星半点的,您看看我媳妇,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嫁给我时做的嫁妆,上面的补丁都打了两层。”
“您偏心,我不说,那就按我媳妇说的,要么您给我十两银子让我带媳妇去找大夫,不管成不成我回来都死心塌地的干活,要不然咱们就分家,我们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大夫!”
“想分家,那你别想从老娘这里拿走一分银子!这么多年你们俩吃家里住家里的老娘还没跟你算钱呢!”
“你分家之后,以后也别想过继你哥的儿子,只要我活着你想都别想,以后你们俩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给你摔盆!”
大山娘眼睛跟有刀子一样剜着两人。
昨天里正上门,竟然想让她把家里的房子银子还有田地全都分一份给杨大山。
想从她手里掏银子,怎么可能?
“娘,您这样,是要逼死你儿子儿媳!”
杨大山双眼通红。
原本他还因为分家的事情心有愧疚,可这会儿,却只觉得心里冰凉,就像是大冬天的掉进冰窟窿里一样。
“我们分!”李苗狠狠的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扶着已经站不直的杨大山,“银子房子我们都不要,都留给你心爱的大儿子,但是家里那么多地,你总要给我们几块,不能让我们被饿死。”
大山娘冷哼一声,“你们俩什么都听赵战忽悠,怎么不跟赵战学打猎呢?!”
“大娘,咱们村杨里正一向公正,大山哥和嫂子现在做了退步,我劝您不要把人逼急了,您家那么多地,分两块地给大山哥并不过分,要是连这都不同意,那只好让里正过来评评理。”
赵战的语气分不出喜怒,表情严肃的看着大山娘,“就算人人都说爹娘在不分家,但是也没有哪条王法规定爹娘不慈的话儿女不能要求分家的!”
大山娘气的直哆嗦,“你一个死了爹娘的!”
“大娘,以后您家跟我家,最好还是避着走,您要是再编排我爹娘和我媳妇,下次见到您大儿子,我一定跟他好好聊聊。”
“你……!”
大山娘浑身颤抖,指着赵战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这可是个手上见了不知道多少血的猎户,自己那个文文弱弱的大儿子,要是被赵战盯上了,那是一拳头也撑不下去啊!
“这么热闹啊?”
赵战听见声音回头,面上的冷然收起,温柔的走到月娇娇的身边,“在屋里待闷了出来走走吗?”
“不是,就是那个柳小晚,跑到家里来说让我赶紧过来,我要是自己不来的话,村子里的大伙就要亲自去抓我。”
柳小晚没想到月娇娇不害怕就算了,竟然还拆穿自己,下意识抱着孩子朝人堆后面躲一躲。
站在她旁边的婆婆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你想害我儿子被赵战打死吗?回家再收拾你!”
月娇娇似笑非笑的朝着她的方向斜睨了一眼,而后又扫了一圈众人,“怎么了?我就是想来问问,大家为什么要抓我,我犯罪了?”
“娇娇,都是我和大山不好,昨天去完你们家之后就想着反正都出门了,就去一趟里正家算了,结果我婆婆把分家的事情怪到你头上去了。”
李苗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人家是为了她好才出了那么一个点子,而且也是她自己同意的怪不到别人身上。
“苗苗姐,看这样子,你婆婆没同意你分家呀?”
月娇娇眼波流转,俏生生笑了一瞬。
她本就生的极美,乌黑的发,雪白的肤,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珠和嫣红的唇。
这会儿红唇轻勾,眼尾弯弯,围成一团的人们直接看的呆了。
不像那些说书的说的妖里妖气的狐狸精。
干干净净的,倒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乖乖,赵战到底是从哪里把人娶回来的,杨柳村几辈子也没出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就说那柳小晚,算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媳妇,可跟她相比,那就是地上的泥巴非要跟人家天上的云相比,那叫一个磕碜。
“大娘,您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儿子分家呢?”月娇娇打量着大山娘的脸,在脑子里尝试着跟杨大山的脸对上,而后不经意的碰了下大山娘,掩唇惊呼,“大娘,大山哥怎么跟您一点都不像啊?我就说嘛,这天下哪有不疼儿子的亲娘呢。”
“这也难怪,毕竟是捡来的,难怪怎么使唤磋磨都不心疼呢。”
“我的嫁妆单子上有一个能识别双方是血亲的办法,东西都是现成的,要不然试试看?”
“大娘,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我就是好奇心比较重。”
“娇娇,”李苗惊呼一声,“我家大山不是捡来的。”
“不是吗?”月娇娇一脸疑惑,而后指了指大山娘,“可我看大娘的表情,还以为这是一件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呢。”
旁边的人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可不是么!
要换平时这大山娘早就跳起来,可看她这一脸心虚的样子,难不成这大山还真不是她亲生的?
可以前也不是没人开玩笑一样的说过这大山不像他们老两口,哪次不被大山娘骂的灰头土脸,可今天她怎么就心虚了呢?
杨大山心里一突,下意识抬头,“娘,我真是你捡来的?”
大山娘双手叉腰,强撑气势,“你当然不是。”
“大娘,我那里有东西能试一试哦,要不然我出银子咱们去县里找大夫验一验?”
大山娘恨死月娇娇了!
她看起来浑身都是贵气,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死心眼的跟了赵战这个穷猎户。
都说大户人家道道多,指不定说的那个什么能验血亲的就是真的!大山娘憋得快要吐血。
“娘!你咋不说下去了?你说啊!”李苗心疼无比,步步紧逼,“我家大山真是你捡的?”
大山娘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愣是不说话。
看到这一幕,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苗心疼死自家相公了,这会儿紧紧的抱住杨大山的手臂,“大山,咱们跟她分家!”
“大娘,您要是不说清楚大山哥是从哪里来的,事情要是闹到了衙门,您可是要被治一个拐卖人口的罪名的,看您这么大年纪,这要是被多判几年,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您了。”
月娇娇出现之前,就默默的站在不远处把这边的动静听了个分明。
这老婆子蛮不讲理,指着赵战的鼻子骂。
她月娇娇看上的男人,只能被她自己欺负,别的人想欺负一点都不行。
她也就是碰了大山娘感应了一下直觉,没想到还真试探出来了。
“啥?坐牢?”大山娘也不装了,瞪大了眼珠子一脸土色,“关我什么事他又不是被我拐的,我捡到他的时候他病的都快死了!肯定是人家嫌弃治病要花钱才给扔了的!”
“谁想到他后来福大命大的两口米汤也喂活了!我怎么说都是救了他一命,凭啥让我坐牢?”
月娇娇眯着眸子打量她。
什么都捅出来了,大山娘索性破罐子破摔,“分家,赶紧分家,你不是要那两块地吗?那两块地分给你们,其它的想都别想了!”
杨大山都不是她亲生的,要不是知道这事闹到里正再来一趟,她不仅要给地还要给银子,她是绝对不会让杨大山分到一根毛的!
知道再多她也不会掏出来了,月娇娇后退一步斜倚在赵战身上,“苗苗姐,剩下的就是你们家的事情了。”
杨大山心灰意冷一字不吭,李苗咬了咬牙当场同意,愣是逼着大山娘回家把田契拿了出来。
赵婶子眼看挑事不成没让月娇娇倒霉,悄悄的朝人后躲着想要开溜。
“二婶?”
月娇娇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赵婶子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头皮发麻。
“二婶要是想我和阿战了可以去山上看我们,不必整天在村子里念叨我想让我出来见你,对了,这山上啊,狼多虎多的,你上山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一点,这万一被哪只动物记住了,说不定半夜就悄悄摸进你家门找你去了。”
赵二婶在脸上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不想你,一点都不想,这都快正午了,我赶回家煮饭去了。”
她说着,夹着尾巴就溜。
啧。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月娇娇又看向柳小晚。
柳小晚后背冰凉,抱着孩子拔腿就跑。
“各位大娘婶子们,”月娇娇看向还围着看热闹的众人,笑的极甜,“下次想跟我聊天可以去我家串门的,我平时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出门,所以大家可能见我的次数少了一些。”
已经对她很是了解的赵战适时开口,“累不累?是不是有点渴了?回家我给你烧点水喝?”
旁边人看到赵战这个样子。
就算有什么想问的也不敢问了。
反正这么娇里娇气的女人她们可看不惯。
怎么着?就算以前你过的是泼天富贵的日子,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嫁的是什么人。
一个穷酸猎户还学人家娇养媳妇?
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些人在想什么,月娇娇看的分明,可嫉妒本就是常态,她能怎么办?以后让这些人嫉妒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她要是在意的话,那整天也别干其它事了。
月娇娇不在意,赵战更不会理会别人怎么说,他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径直转身半蹲在月娇娇的身边,像忠诚守卫的骑士一样,“站那么久脚疼吗?我背你回家。”
“是有点疼,”月娇娇旁若无人的趴在他的后背,“我有点饿了。”
“我先不去地里干活了,回家给你做点好吃的。”
两个人逐渐走远,剩下的人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直接炸开了锅。
“哪有赵战这样宠媳妇的?”
“听刚刚那话的意思,这是在家里连饭也不做?”
“这赵战忙活地里还要打猎,他媳妇不干活就算了,怎么能连饭都不给男人做?”
“我看就赵战这个宠法,他这媳妇也未必是个知足的,说不定哪天碰到个有钱的就跟人家跑了,或者跟赵战过够了就回家了,就咱们村里这条件,她能过几天?”
后边酸言酸语,另一边已经快到家的月娇娇戳了戳赵战的脸,“等一等,先别去山洞,苗苗姐他们肯定要来找我们的。”
赵战听话的拐了方向去茅草屋。
杨大山和李苗一左一右的蹲在他们的院子门前,见到两个人回来立马起身,“你们回来了?”
月娇娇拍了拍赵战的后背示意对方把自己放下,而后走到李苗跟前,“苗苗姐,分家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吗?”
“都弄好了,给我们两块地。”
李苗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没再接着开口。
月娇娇心下了然,打开院门请他们进去,从身上掏出了十两银子,“苗苗姐,这是给你的定金。”
“娇娇?”李苗声音哽咽,“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一旁的杨大山嘴唇动了动,只紧紧贴在李苗旁边,“谢谢,真的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我也只是把几个月后要给你们的银子提前给了你们,这十两银子就当是你们帮忙种黄豆和小米椒的定金,等到时候收下来称好斤两,缺的银子我们再补给你们。”
“我们两块地都用来种那个黄豆和小米椒,”李苗看了一眼杨大山,见到对方没有反对,语气更坚定了一些,“这个黄豆芽和小米椒一年至少能收成两季,比种粮食划算,而且价格也比粮食高,我们大不了花银子去买粮食吃。”
“我来之前去找了里正,他说可以给我们批一块宅基地起房子,我想就在你们家旁边要一块宅基地,你们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我们家也没个邻居,你能住在我们家旁边,以后我无聊的时候还能去找你玩。”
“十两银子足够我们起一个土坯房了,我和大山也没孩子,先起个一间堂屋一间厨房足够了。”
李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跟村子里的其它妇人一起嚼舌根子的,可只要对着月娇娇,她下意识的就想什么事情都问问她的意见,对她就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苗苗姐,孩子说来就来了,到时候你再想多盖两间房子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精力了,”月娇娇指了指赵战,“我和阿战打算过几天起房子,因为买的砖瓦多价格便宜,你们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买。”
“砖瓦房?那我不敢想,我和大山要是没有你这十两银子都想跟人借钱搭个茅草屋先凑合着住。”
“你可以不用砖瓦盖院子,盖一间正屋分东西两间卧房,中间用来做堂屋,然后在院子东边盖一间厨房,再让大山哥和阿战一起去弄点篱笆围个院子,到时候等孩子生下来房子也够住。”
“银子要是不够可以先打借条,阿战和孙师傅的关系处的比较好,让他去说和说和肯定可以宽限你们一段时间。”
赵战瞬间明白了心尖尖的意思。
孙师傅做一家生意拿一家钱,给多少钱盖多少房子从来都不存在可以赊欠的说法。
心尖尖这么说,不过是打算他们来先行垫付这个银子罢了。
赵战没有任何意见,他跟着补充,“大山哥,嫂子,我觉得娇娇说的对,索性都要盖房子,不如直接盖一个好的,不然现在盖个土坯的,以后推倒了再盖也麻烦,还白白浪费一份银子。”
月娇娇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赵战会意,抓住月娇娇的小手接着开口,“我们家最近又要盖房子,我还要做豆腐什么的比较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大山哥和嫂子要是有空,不如来帮帮忙?你们俩每天每人只要来半天就成,五个铜板一天。”
“不用不用,”李苗连忙摆手,“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个洒法,我知道你们是觉得我们俩日子难想要帮忙,但是也不能自己贴银子给我们。”
“明明不缺人帮忙还要找我们,那不是白给我们送钱吗?我不能这么厚脸皮。”
“苗苗姐,阿战说的没错,他确实忙不过来,”月娇娇声音清晰,“你知道阿战什么活都不让我做,我也想找人帮帮他,我找你们只是因为信任你们,没有别的原因。”
“而且不止你们,以后我们可能要找更多的人来帮忙的。”
“这个茅草屋虽然塌了,但是你们可以这两天收拾收拾凑合着住,等房子盖好,咱们一起搬新家。”
一直沉默的杨大山突然开口,“苗苗,我们借钱,盖砖瓦房!我相信跟着赵战干,这银子早晚能还上。”
“只有我们比老宅过得好,她们才不会看不起我们!”
自个儿相公都这么说,李苗咬了咬牙便也不再拒绝,只默默的将月娇娇的好记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用心的给她帮忙。
有了李苗和杨大山两个人的帮忙,赵战就基本上闲了下来。
除了点豆腐要用的卤水他自己把控没告诉二人,其它琐碎的活计,她们夫妻二人基本上分担了一大半。
难得抽出点空来,赵战又去了一趟山上。
上次他做陷阱的抓到了两只兔子,他围着陷阱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那老虎的影子。
难不成是受伤严重跟别的动物打架的时候被咬死了?
赵战试探着又朝林子深处摸了摸,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这几天他和李掌柜又交了一回货然后还结了一次分成的银子,现在他手里有将近一百两,距离盖房子的三百两,还差远远一大截。
孙师傅后天就到杨柳村,想赶在冬天把房子盖出来搬进去,银子的事情已经拖不得。
“阿战,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月娇娇第很多次发现赵战的心不在焉,伸手蹭了蹭他的下巴,“跟我说说?”
“我就是在想上次在山里跟我打架的那只老虎去哪里了。”
“老虎啊?”月娇娇仔细感应了一下,她没真正见过那老虎的样子,这会儿就朦朦胧胧的不太能察觉出来,随意的摆了摆手,“算了你别想它啦,说不定他过两天就主动撞到你手上了。”
“你别走神啦,锅里的粉蒸排骨做好了没?”
粉蒸排骨的香气已经充斥了整个洞穴,月娇娇用力地吸了一大口而后挪着小板凳朝赵战的跟前凑了凑,“这个粉是我说你调出来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蒸的差不多了,我夹一块出来尝尝,如果不好吃的话,我重新再给你做一份,”赵战说着揭开了盖子,蒸笼上的粉蒸排骨颜色鲜亮,他夹了一块吹了吹放在嘴里,而后笑着点了点头,“你应该会喜欢。”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手快的将粉蒸排骨端了下来。
这种连骨头的肉,平时都是卖剩下的并没有多少人喜欢。
可赵战发现心尖尖喜欢,尤其是最嫩的那几根肋骨,她每次都会多动两筷子,像肋骨两头的那种形状不规则的排骨,一般都会被剩下来进到他自己的肚子。
除了粉蒸排骨,赵战还炒了一盘蔬菜,然后单独给心尖尖蒸了了一个蛋羹。
他从盆里拧了一条热帕子过来帮月娇娇细致的一根根手指都擦干净,然后递了一双筷子到她手上,“尝尝看,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月娇娇夹了一块排骨。
排骨软烂,根本不需要费力去嚼,外面的粉裹得很薄,但又恰到好处的将味道衬托的正好。
尤其是赵战知道她喜欢吃辣,额外在粉里面放了一点点辣椒面。
只是看到她的表情,赵战的心里就全是满足感。
甚至他有时候还会感谢当初赵二婶逼着他做饭,要不然他又哪里来的能让心尖尖喜欢的厨艺?
“娇娇,我想明天去一趟淮县,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天快冷了,去淮县给你置办些冬天的衣服。”
“镇上做成衣的细棉布都不够精细,我担心会扎到你,淮县应该会有更好一些的细棉。”
“淮县啊?”月娇娇吃饱了懒洋洋的靠在山洞前欣赏景色,嗓音糯糯的,“县里应该会比望山镇有好玩的东西吧?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因为她要同行,赵战等她睡着了深夜敲响了里正的家门,给了铜板让里正家的牛车明天把他们送到镇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
月娇娇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人抱着半靠在对方怀里,在反应出来是赵战之后,她放下戒心重新睡了过去。
看到赵战抱着月娇娇坐上牛车的时候,杨里正目瞪口呆,“赵战,你这是……”
赵战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的极低,“赶路辛苦,我想让她多睡一会儿,里正叔咱们走吧。”
再多的话也被憋了回去。
杨里正还能说啥,他连牛都不敢催,生怕自己的动静太大吵到睡的正香的月娇娇。
见过宠媳妇的,还真没见过那么宠媳妇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反正人家赵战愿意这么宠着,他有什么资格去多嘴的讨人嫌?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到望山镇的时候,天光已经蒙蒙亮。
虽然赵战一直用帕子给她细心的挡着阳光,但感应到光线的月娇娇还是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察觉到环境不对。
“醒了?”
赵战将帕子挪开微微低头,用手给她遮了下光线怕刺到她的眼睛,“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
月娇娇摇了摇头。
察觉到她的动作,赵战顺手将她半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拿起背篓里的水囊递给她,“漱漱口,先将就一下,等会我们换马车之后你就可以刷牙了,我带了牙刷和盐巴。”
这人,真是细心到什么都考虑了。
月娇娇用的牙刷,还是她描述出来样子之后让赵战给她做的,怕她嫌弃,赵战也从用柳条枝和盐水漱口改成了用牙刷和盐巴。
“醒了啊?”杨里正停好牛车,笑眯眯的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人,“不是要去县里?赶紧去吧,从咱们望山镇到那边坐马车还要一个半时辰呢。”
“娇娇你在这等我一下。”
赵战让心尖尖乖乖坐好,自己跑到一旁的小摊贩那边买了点吃的又跑回来,“麻烦里正叔特意跑一趟了,吃个包子。”
“你跟叔还客气啥,你都给铜板了怎么是白跑呢。”
杨里正推辞不过,接了三个肉包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实诚又善良的孩子,以后村子里要是有人再乱编排,他一定要站出来好好教训那几个爱嚼舌根子的。
赵战可不知道几个肉包子让里正想那么多,他正小心的端着一碗小馄饨,用勺子拨了拨上面的热气,声音里带着笑意,“前几天不是说想吃刚出锅的小馄饨?尝尝这家的好不好吃?”
碗放在牛车上怕不干净,也担心她自己端会烫着手。
赵战的双手很稳,碗端在手上全程连抖都没抖过,月娇娇刚睡醒不是特别饿,拿着勺子吃了一大半皱了皱眉。
“饱了?”赵战递过去一方犹带余温的帕子,“擦一擦吧。”
赵战趁着月娇娇擦擦的功夫,端起碗来三两口就把剩下的小馄饨吃了个干净。
难怪心尖尖没有吃完。
小馄饨的用料不够扎实,里面的肉不仅不嫩还有些柴。
以后再出门,还是把早饭做好一起带出来,这样心尖尖吃的还能舒服一点。
赵战迅速的反思了一遍,然后将碗给馄饨摊主还了回去,自己潦草的啃了一个烧饼。
“里正叔,那您先回去吧,我们先去县里。”
“你们今天回来吗?要不要我赶牛车过来接你们?”杨里正估摸着赵战也是舍不得让他媳妇走回去的,开口多问了一句,“大概跟我说个时辰,我到时候过来。”
“今天回来的话就太赶了有点辛苦,”赵战将月娇娇从牛车上抱了下来然后伸手牵住对方,摇头拒绝了里正的好意,“我也不太确定是明天还是后天回,您不用来接的。”
“那行吧,那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一些。”
“您放心吧。”
告别了里正,赵战带着月娇娇去雇了一辆马车。
望山镇到淮县的官道修的不好,一路都很颠簸,月娇娇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些后悔,这种颠簸程度堪比摇摇车,想要靠在马车上休息脑袋都磕的疼。
月娇娇的面色苍白,眉头微颦很不舒服。
赵战随身带了个大包裹,他把里面的毯子拿出来折成两层,“娇娇,你躺在这里然后枕我腿上,这样应该会舒服一点。”
这人……出个门是把家当都背出来了吗?
月娇娇心里感慨了一句,乖乖的躺在了毯子上。
赵战半抱着她,为了不让自己跟着马车摇晃的太过剧烈,他浑身绷得笔直,等到了淮县的时候,他浑身的肌肉都变得酥麻僵硬。
月娇娇晕了马车,原本打算到了淮县就去逛逛也彻底没了心思。
赵战来之前就和李掌柜打听过淮县哪家客栈最好,他给车夫结了银子就背着心尖尖去要了一间上房。
“掌柜的,能不能借你家厨房用一用?”
看到月娇娇虚弱的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赵战盘算着给心尖尖做点吃的。
这会儿刚到正午正是饭点,掌柜的摆了摆手,“大厨房小厨房都在用,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伙计说,待会给您送到房间里去。”
“您放心,我们店里的饭菜味道是一顶一的好,要不然也会刚到饭点就忙成这样。”
“客人您体谅体谅,看看菜单想吃什么?”
淮景客栈,是淮县最大的客栈,它的饭菜生意甚至比淮县最大的酒楼客来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柜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望山镇的升云客栈?”
赵战今天穿的是月娇娇给他挑选的靛蓝色长袍。
长身玉立,明明是斯文的长袍却被他身上猎户的野性冲掉,他的五官深邃,眸光幽深,气势慑人让人不敢轻视。
掌柜的沉吟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开口,“莫非是那个最近在做黄豆芽和豆腐的客栈?”
说起升云客栈,掌柜的这段时间可真是听的耳朵都要痒了。
淮县方远镖局家的方公子,突然跑遍了淮县的每一家食肆声称一定要吃到黄豆芽,如果哪家客栈或者酒楼能做出来,赏金百两。
这么好的噱头砸下来,可是在淮县砸出来好大一片动静。
单单是听就知道,这个黄豆芽是个稀罕东西,要是哪家真能做出来,必定能让自家店里的生意更上一个台阶。
可偏偏,没人知道这个黄豆芽是哪里来的。
后来还是方公子的随从在外面喝多了跟别人吹牛,透露出来第一份黄豆芽竟然是小小的望山镇上的客栈做出来的。
掌柜的也带着客栈的大厨亲自去升云客栈走了一趟。
他去的巧,不仅吃到了黄豆芽,还品尝到了另外两种极品美味,豆腐和豆干。
尤其是那豆腐,无论是豆腐羹还是鸡汤豆腐,就连煎豆腐都好吃的恨不得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可大厨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无奈,他们只能去和李掌柜商谈,希望李掌柜能透露这个食材是从哪个高门望族传出来的。
李掌柜对赵战瞒下了这个消息。
无他,李掌柜只是想先瞒几天,等自己先赚一笔,再亲自介绍赵战和淮县的这些掌柜们认识,到时候也能做个顺水人情。
李掌柜看的出来,赵战手里的东西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得罪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处。
淮景客栈的周掌柜心思流转间已经想了很多,再开口的时候态度便放的更低了一些,“公子如果是想点升云客栈的新奇菜,那本店没有,但公子如果是想提供些关于那新奇菜的消息,我们可以里面详谈。”
赵战摇了摇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可以提供给掌柜的一道不输升云客栈的新菜式,如果掌柜的愿意把小厨房借给我用一用的话。”
周掌柜哪能不乐意,立即便让伙计通知厨房无论怎样都要腾出一个灶来,自己亲自跟了进去。
赵战要做的,就是粉蒸排骨。
来淮县给心尖尖置办东西是主要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他想挣一笔银子。
昨儿夜里,他拉着杨大山夫妻二人,在山下的茅草屋将从药房买的十三种材料全都磨成粉末,然后按照心尖尖说的配比,将十三种材料全部汇合,再把糯米和大米磨成粉末跟它们混合。
一切弄好之后,赵战用油纸把所有的粉料包好放进背篓。
后厨房有上好的肋骨,赵战熟练的架锅烧水把粉蒸肉做上。
弄完这一切,他又用了厨房的高汤,将里面的油脂滤了三遍只留下清澈的汤汁,然后煮了一碗面条,上面盖了点青菜和荷包蛋。
面条做好,粉蒸肉也可以出锅。
“掌柜的,这道菜是我送给你尝尝的,如果满意的话你可以去房间里喊我一声。”
他生怕耽误太久碗里的面条会坨掉,匆匆说完顾不得等周掌柜开口便端着面条上了楼。
月娇娇躺了片刻,恶心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听到门响,她走过去把房门打开,看到赵战满头大汗的急忙伸手去接碗。
“小心,你去椅子上坐着等我,”赵战避开了月娇娇的手,三两步走到桌子旁边将碗放下,“你现在吃油腻的会更难受,我给你煮了碗面。”
“你自己的呢?”
月娇娇站在赵战的身边,拿起帕子细致的给他擦了额上的汗,“只知道惦记我,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也弄点吃的。”
被她提醒,赵战才发现自己还真忘了。
他一路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心尖尖的身上,这会儿看她脸色不再苍白,才后知后觉的也有了些饿意来。
“阿战,你对我好的时候也不能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呀,”月娇娇环抱着赵战,将脑袋轻轻的贴在他的胸膛,“我听楼下吵吵嚷嚷的一定很忙,掌柜的怎么愿意把厨房借给你用的?”
月娇娇生怕他为了自己受委屈。
赵战三两句将刚刚楼下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扶着月娇娇坐在椅子上,难得霸道的将筷子放在她手里,“你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吃一点垫垫,别饿坏了。”
月娇娇拿了个小碗把面条拨出来一点,荷包蛋也一人一半,然后将大碗里剩下的面推到赵战的跟前,“你也吃,我吃不完那么多,我还想待会去街上逛逛吃点别的。”
心尖尖真是对自己太好了。
他明明只是为了她做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心尖尖就是会心疼他。
赵战感觉自己的胸口激荡,眼窝都有些酸,拿起筷子和月娇娇面对面一起用饭。
空气中有化不开的暧昧逐渐弥漫开来。
被心尖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赵战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水壶烧开一样在灼灼不断的冒着热气。
“赵公子。”
有人敲门,赵战三两下把面条扒完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把房间里的月娇娇挡的严严实实,“周掌柜?”
周掌柜不敢朝房间内看。
这赵公子刚刚可是抱着这位姑娘进到客栈的,只不过那姑娘的脸一直埋在赵公子的身前,掌柜的看不清楚面容。
但能被这么娇宠着的,想必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财神爷,掌柜的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他,忙低声开口生怕惊到了月娇娇,“赵公子,您刚刚那道菜可真是绝了,咱们后面说?”
“周掌柜稍等一下。”
赵战重新关上门跟月娇娇交代了一声,又给她在盆里调好温水,这才关了房门跟着周掌柜去了后院。
“赵公子,我也不瞒你说,你刚刚那道菜我们厨房的大师傅研究了一下,秘诀应该就是您裹着那排骨的调料,所以,您这个调料方子?”
“调料方子不能卖,那是我娘子的嫁妆,”赵战一脸认真不容反驳,“不过这调料,掌柜的想要多少都可以。”
“这个调料不仅仅可以蒸排骨,五花肉片用同样的办法裹一层粉去蒸,味道也不错。”
“说起来,要不是今天想跟你借小厨房,这道菜我原本是打算和客来香合作的,毕竟客来香是酒楼,而您这,是客栈。”
若说一开始和李掌柜谈生意的赵战还比较青涩,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已经飞快成长,甚至已经摸到了一些你来我往论价挖坑的技巧。
主动权在别人手里,周掌柜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
趁着淮县这股讨论新菜式的东风,他完全可以打着不输豆腐的旗号推出这道新菜。
甚至那个为了一道菜能拿出百两银子的方少爷,他也完全可以借着这股风激对方一把,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从方少爷那里得到一笔大钱。
周掌柜的眼睛转了转,心里已是有了主意,“赵公子开个价吧,但是在您开价之前,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赵战抬眼看了眼周掌柜,神色让人看不出喜怒,“周掌柜请说。”
四目相对,周掌柜沉声,“我希望这道菜,在整个淮县只能我一家独有。”
赵战沉吟片刻。
房间里静默无声,周掌柜一开始还面色坦然,后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有些定不住。
这是两个人的博弈。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周掌柜想要说话的时候,赵战淡定开口,“可以,但这样的话,就等于您买断了菜谱。”
“这个价格,是要另算的。”
周掌柜的后背出了一层汗,闻言深吸了口气连连点头,“这个自然。”
他也不拿乔让周战报价,自己主动将心理的预期价格报了出来,“这道菜,我以两百两银子买断,另外那个粉,我们看不出来原材料,还是您来说吧。”
蒸肉粉,里面最贵的材料就是那十三种药材。
赵战买的时候,就狠狠的心疼了一次,可想着如果成功卖出去可以赚的更多,他才按捺住心疼买了一大堆。
“那个粉,一斤十五两银子,如果按照今天做的份量来蒸的话,一斤粉可以蒸七份排骨,如果换成五花肉片的话,可以蒸个八份甚至九份。”
掌柜的迅速在心里计较了一下价格。
这样一来的话,一盘粉蒸排骨最贵的就不是肉而是粉了。
可想想升云客栈豆腐的定价,周掌柜只略一犹豫便下了决心,“一斤十五两银子我答应了,但是如果买的多,能不能略微的……”
后面的暗示大家都懂,赵战点了点头,“买十斤的话,我可以多送你半斤。”
半斤也是七两五钱银子了,这个便宜可真不算少。
周掌柜立马支了银子,拿起纸笔跟赵战签订了契约。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贵府取货?”
“不必,我已经带来了,我这次一共带了十一斤来,掌柜的是全留下还是要一部分?”
“全要全要!”
周掌柜乐颠颠的,想到以后自己的生意会更好甚至能超过客来香那个酒楼,他就忍不住笑的开怀。
到时候再开个分店,以后谁听到他周掌柜的名头不都要赞一声?
赵战去房间里把背篓拿了下来交给他,然后揣着荷包重新回了房间。
第一次摸到银票,他的双腿都打飘似的。
月娇娇看着他呆愣愣的靠在门上犯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傻啦?得了银子那么高兴?”
赵战难得露出一个带着傻气的笑,听到月娇娇的声音回过神来将荷包一脸认真的塞到她的手里。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心尖尖的小手,“娇娇,盖房子的银子,我赚回来了。”
月娇娇很给面子的把银票和一些碎银都都拿出来数了数,然后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三百六十四两,怎么有那么多,掌柜的这是把一年的蒸肉粉都跟你定了吗?”
赵战把刚刚和周掌柜讨价还价的内容说了一遍,一双眼亮亮的看着月娇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真傻。”
月娇娇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然后将六十多两的零头给了赵战,剩下的三百两自己贴身放好,“我们家阿战这能干,走,我带你去把淮县好好的逛一遍。”
她说着,牵住了赵战垂在身侧的手。
赵战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大了,直到出了客栈还在傻乐。
“娇娇,你饿不饿?如果想吃东西的话,那我们就先去西街逛一逛,不过我们先去东街也可以,西街的都是摆摊的小商贩和食肆,环境复杂一点,东街就不一样了,东街都是铺子和酒楼,待会逛累了你可以找个酒楼坐一会歇一歇。”
“像这淮县最大的酒楼客来香就在东街,大家都说他们家的酥皮鸭是淮县一绝,来了绝对不能错过。”
“你这都是跟掌柜的打听的?”月娇娇牵着他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兴致高昂开口打趣,“听起来像是客来香的小二在给自家店里拉客人。”
“我想着多了解一下,就能少走一些冤枉路,我担心你累着。”
“既然你都调查的这么详细了,那我们先去东街吧,等在东街逛完一圈,咱们再去西街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吃买一点尝尝。”
心尖尖说什么,赵战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淮县有一个很大的码头,每天来来往往的客船和商船都很多,所以淮县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贸易交换中心。
正因如此,淮县的店铺开的遍地都是,琳琅满目。
望山镇的街道与它相比,就像是货郎和京城百宝阁之间的区别。
而东街,又是淮县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
从淮景客栈走到东街,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这会儿民风开放,女子上街不必头戴面纱遮盖的严严实实。
月娇娇身姿窈窕花容月貌,因为今天晕车的缘故,整个人都带着一些破碎的美感。
与她并肩而行的赵战,宽肩窄腰,五官俊美,眼神一直就没有从他身边的心尖尖身上挪开过。
路旁的众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被那么多人注视,月娇娇倒是没什么感觉,走在她身旁的赵战却忍不住悄悄挺直了脊背,偷偷的更加握紧了一点心尖尖的小手。
中午两个人都没吃饱,这会儿心情大好更是觉得肚子有些饿。
“阿战,我们先去客来香吧?虽然这个点酥皮鸭可能卖完了,不过我们可以买一点别的尝一尝。”
“前面应该就是。”
客来香不愧是淮县最大的客栈,她们两人进去的时候,店里还有不少桌客人在用饭。
伙计见到这个点还有人来,懒洋洋的开口,“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月娇娇抬头冷冷的看了那伙计一眼。
赵战下意识挡在了她的身前,眸光也带了一丝凉意,“你们这里还有什么?”
“我们这里的菜太多了,你们可以先点菜,如果厨房师傅说没有的话我再来跟你们换。”
店小二被赵战的气势吓到,态度略微好了一些。
只不过他讲话的时候东瞄西看声音也轻飘飘的,一副觉得麻烦的样子。
赵战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菜牌。
客来香竟然在卖牛肉。
官府一直不允许百姓私下宰牛,除非这头牛即将老死,可以跟里正或者官府报备之后将牛宰杀。
“来盘牛肉,酥皮鸭也来一只,再炒个鸡蛋和青菜,然后人参鸡汤也要一份。”
他语速极快的报了几个菜名。
“客官这是来砸场子的吧?”店小二突然怒气冲冲,斜着眼睛看向赵战,“我们客来香的牛肉只有初一十五才售卖,而酥皮鸭一天也只售卖一个时辰,您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炒鸡蛋和青菜有,至于人参鸡汤,”他说着,将赵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人参很贵的,这个汤十两银子一盆,您要点吗?”
等他说完,赵战早已经面沉如水。
找茬的明明的就是伙计。
他竟然连累了心尖尖被人嘲笑奚落?
赵战怒不可遏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伙计的领口,将人拎的双脚离地,“既然吃个饭有那么多的限制,牌子上为什么不写?”
“过了饭点你想休息不想招待客人,你大可以躲起来别干这个活计,对客人挑三拣四你很高兴?”
这可是淮县脚下。
竟然还有这种说动手就动手的莽夫?
伙计面如土色开口讨饶,“对不住对不住,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公子饶了小的吧。”
他不过就是听这男人的口音是外地来的才慢待了一点,哪想到就惹上了个硬茬!
“掌柜的!掌柜的!叔你救我啊叔!”
伙计的两条腿在空中扑腾,客来香的客人见到这边闹了起来,生怕自己受到波及结了账直接跑了。
客来香的掌柜听到这边鬼哭狼嚎匆匆从后院走了进来,发现自己的侄子被人拎起来之后快步走到跟前拱手施礼,“不知伙计犯了什么错让这位公子如此生气,我是这店里的掌柜,我替他跟您赔了不是。”
见到做主的来了,赵战随手将伙计朝旁边一丢,这才开口,“你们的伙计不尊重人,我只是教了他点东西。”
“叔叔!他要吃牛肉和酥皮鸭,我只是跟他讲了一下吃不到他就动手!”伙计被摔到地上直接滚到了掌柜的身后,大声嚷嚷,“是他无礼在先,我们报官!告他伤人!”
“你闭嘴!”
掌柜的低声呵斥一句。
这个侄子什么德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平时就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知道趋炎附势,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
“想必两位客官应该饿了,那这样,牛肉和酥皮鸭今天确实吃不到,正好我们店出了一道新菜式,菜牌子还没做好所以没挂到墙上,不如我让厨房做一份给两位尝尝?”
一直被护在赵战身后的月娇娇蓦然开口,“什么新菜式?”
看清楚她的容貌,伙计惊艳的嘴巴都没合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赵战嗓音冰冷,“你的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
伙计鹌鹑似的缩了回去。
“你给我滚到后厨去!别在前面丢人现眼,以后你就在后厨帮忙不许到前面来!”
掌柜的眼看自己侄儿不安生,一脚踹了他的屁股将人扔到了后厨,然后看着月娇娇语气讨好,“这道菜是豆腐羹,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听过?”
月娇娇和赵战对视一眼。
李掌柜不可能将豆腐卖到淮县来还不吭一声,除非他们看错了人。
本来因着这伙计太过扫兴,月娇娇想换个酒楼吃饭,可掌柜的提到豆腐羹,她便拉着赵战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施施然开口,“自然是听过,不过一直都没有尝过什么味道,没想到今天倒是因祸得福凑巧了。”
“是两位客官天生富贵,就该运气好,我这就去后厨给你们安排。”
等他走了,月娇娇戳了戳赵战结实的肌肉,“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碰了他也不嫌脏了自己的手呀?”
“他不该那样对你,”赵战这会儿余怒未消,可对着心尖尖,他周身的怒火自然的熄灭收到心底,“下次要是还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让他连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那么可爱?”
刚刚如果不是赵战及时将她拉到了身后。
她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个店小二知道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会有多倒霉。
可赵战出了头,月娇娇乐意懒懒的躲在他身后不去费那个力气。
“等会尝尝那个豆腐羹什么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等我们回去就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李掌柜,让他出面解决。”
赵战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掌柜的亲自把菜端了上来,“两位客官,豆腐羹来了,还有你们点的鸡蛋和青菜,请慢用。”
“这不是豆腐,”赵战只看了一眼,就凑到月娇娇跟前低声开口,“就是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做的?”
月娇娇用勺子盛了一点到盘子里,然后碾碎观察了一下,又凑到跟前闻了闻。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造假真是亘古不灭的问题。
“这是用鸡蛋鱼肉和面粉做成的,”月娇娇把碗放在赵战的跟前,一语道破,“就只是看起来像豆腐而已,吃起来实际上跟豆腐没什么关系。”
“你仔细闻一闻还是能闻到一点腥味,他们不知道豆腐那么白是怎么弄出来的,只能找相似的食材代替,后厨做饭的师傅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竟然能将腥味遮盖的差不多。”
“我尝一尝有什么区别。”
月娇娇按住了他的手,“谁知道刚刚那个伙计在后厨有没有对这几道菜干什么,别吃,脏的慌。”
赵战乖巧的收回了手。
客来香二楼。
掌柜恭敬的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跟他一起盯着楼下两人的一举一动,弯腰语气尊敬,“少爷,他们怎么不动筷子?难不成他们还尝过真正的豆腐不成?”
“他们有没有尝过真正的豆腐我不知道,但是那个男人刚和淮景客栈的周老匹夫做了笔大生意这我知道。”
“你那个侄子打发了吧,坏我大事。”
“本来是想跟楼下这个男人打好关系的,可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那干脆就换个方式。”
他的眸光阴冷的落在月娇娇的脸上。
东西他要。
女人,他顺带着一起收了吧。
不然白白浪费了这姑娘的好容貌。
已经和赵战一起走到门口的月娇娇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了一眼,正好跟男人的视线对上。
察觉到心尖尖的脚步变慢,赵战跟着回头,二楼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掌柜的一脸歉意的冲着赵战拱了拱手。
“阿战,你看到了吗?”
月娇娇的声音一向软糯,可这会儿却掺杂着狐狸班的狡黠,“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哦。”
两人说着离开了客来香。
赵战戒备的四处看了一圈,而后轻声开口,“是刚刚站在二楼偷看我们的人?”
“嗯,暂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哦。”
月娇娇才不是那种明知道遇到了危险还害怕对方担心就选择隐而不说的人。
她才不要费心费力的一个人去防备。
“我一定会的!”赵战紧紧的握着心尖尖的小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眼前的人儿弄丢了。
月娇娇全然没有紧张害怕的心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还能放赵战。
她完全不担心。
淮县的成衣店单是大小都比望山镇那家三倍还大,赵战已经知道了好东西都在楼上,直接让伙计带着他们去了二楼。
月娇娇开开心心的挑选衣服,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个劲的说好看。
买买买的快乐让人欲罢不能。
她给自己挑了六套衣服,有一点点厚和特别厚的,然后又给赵战也挑了几套。
“娇娇,我不用,你给自己再多买几套。”
心尖尖给自己挑选衣服,赵战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可银子花在自己身上他实在是舍不得,“你给自己买的太少了,再买几件每天都换新的。”
“我给你挑的你还嫌弃不成?”
心尖尖这么一说,赵战就没话反驳。
他哪有嫌弃,他恨不得把这些衣服珍藏起来每天都看一遍。
这可是心尖尖亲手放在他身上比划过的!
月娇娇将东街的铺子几乎全逛了一遍,她买的多的,店家会帮她送到客栈,有些店里买的少的,赵战就全都仔细的拎在手里。
等离开东街,赵战的两只手全都拎满了东西,只不过他常年在山里背着猎物跑惯了,即便拎着这么多东西也丝毫不会感觉到累,尤其这些还是心尖尖的东西。
这会儿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下来,赵战这才惊觉原来他们竟然逛了这么久。
“是不是累了?”赵战停在月娇娇的身前,担心的看着她,“走了一个下午脚疼吗?我背你回客栈。”
他说着,便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挂在了脖子上,然后熟练的蹲在了心尖尖的跟前。
月娇娇趴了上去。
赵战的后背对她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还没到客栈,月娇娇便晃晃悠悠的睡了过去。
“少爷,他们进去了。”
林云旭一身黑袍。
他站在淮景客栈斜对面的房间中,在看到两个人亲昵的动作时,眸底阴沉,“你们去想办法把方天俸引过来。”
“那个蠢货上次不是说在望山镇被一男一女弄的没脸吗?如果这个卖给周掌柜新菜式的男人就是方天俸说的那个人,先让他们狗咬狗,我们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出手。”
“是!小的这就去!”
“赵公子,”周掌柜见到赵战进来直接迎了上去,“能否上去详谈?”
“掌柜的稍等一下。”
赵战声音很轻,要不是掌柜的离得近,恐怕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在看到趴在他后背上的姑娘时,周掌柜识趣的让开路让赵战先回房间。
这位姑娘怎么见两次都在睡觉?
身子骨这么弱呢?
月娇娇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人安上了身体虚弱的名头,赵战刚走到床边想把她放在床上她就醒了过来。
“我不要躺上去,身上的衣服脏,”月娇娇睁了睁眼觉得困倦又重新闭上,双臂搂着赵战的脖颈,轻声呢喃,“弄脏了我晚上就没地方睡了。”
“那你趴我背上再睡一会,等你醒了我给你准备洗澡水,洗漱好换了衣服再躺下。”
怕吵到心尖尖,赵战小心的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放到桌上,然后双手稳稳的托住对方,就那么站在原地。
“不睡了,再睡我晚上要睡不着了,”月娇娇的声音带着些还未睡醒的娇憨,她说话的时候樱唇意外的蹭到赵战的脖颈,带起一阵酥麻。
赵战被激的双臂一颤,脖子红了大片。
被这么一颠,月娇娇的困意消散了大半,只是还剩了些懒劲。
她趴在赵战的脖颈低低的笑出了声,然后脑袋蹭了蹭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抖了一下?”
“我的瞌睡虫全都被你震跑了。”
心尖尖的声音软绵绵,带着化不开的甜。
赵战整个人都快化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是我不好,娇娇乖,让你受委屈了。”
月娇娇小猫似的哼了哼。
听她这样,赵战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
“你把我放在旁边的软榻上吧,让我趴一会儿。”
赵战摸了摸软榻,觉得有些硬就把今天坐马车时带着的毯子铺在了上面,然后又拿了个软枕放好,这才把月娇娇珍宝似的轻轻放了上去。
“周掌柜不是还找你吗?快去吧,”月娇娇一到榻上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低声叮嘱,“我想吃烧饼可是我有点累了,阿战,你跟掌柜的谈完去外面帮我买回来好不好?”
赵战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我去买,你再躺一会儿,”赵战的指腹留恋的碰了碰心尖尖滑嫩的脸,然后小心翼翼的攥住指尖像是上面带有月娇娇的温度,“我很快就回来,你在房间里等我,注意安全,一个人别乱跑。”
他还惦记着客来香的事情,这会儿就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月娇娇‘嗯嗯’的一一应了,赵战才依依不舍的关了房门。
“周掌柜,麻烦让人盯一下我住的房间,我不太放心。”
周掌柜一脸担心,“不知道贵夫人患的是什么病症?怎的如此虚弱乏力?我在淮县多少还认识几个大夫,要不然我叫他们来帮贵夫人看一看。”
“伙计也会帮你盯着房间的,赵公子放心便是。”
“我娘子没有患病,她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掌柜的莫要胡说。”
赵战难得在外人面前情绪外露,略带点谴责的看了一眼周掌柜。
真是乱说话!
这不是在咒心尖尖吗?
“瞧我瞧我,不知内情就乱说话。”
周掌柜可算是见识到了。
敢情人家不是生病,人家就是乐意娇宠着娘子,他经营客栈那么多年,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周掌柜叫我是有什么事吗?”赵战有些心急想去买烧饼,说话便直奔主题,“现在天色不早也该用晚饭了。”
“老夫今天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客来香弄出了豆腐,本来他们打算今天晚上挂牌对外售卖的,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推迟了,”周掌柜语气迟疑,“赵公子是望山镇杨柳村的人,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升云客栈的豆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他边说边观察着赵战的表情,而后接着说道,“赵公子有所不知,那客来香的掌柜并不是真正的主家。”
赵战蓦的想到了今天在客来香里心尖尖回头望的那一眼。
难不成,盯着他们的人是客来香的背后的主家?
“掌柜的掌柜的!”
房门外突然有伙计嚷,周掌柜打开房门语气含怒,“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
“方远镖局的方少爷来了,点名要吃咱们店里的新菜式,”伙计的一脸害怕,声音仓皇,“这方少爷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咱们这道菜要明天才开始卖呢。”
来的竟然是个熟人。
赵战眉头微皱,有些想走。
那方天俸是个拎不清的傻子,他本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不想这时候再横生枝节,免得给心尖尖带来危险。
“他既然来了,那就把他留在大堂,后厨的师傅今天已经试做了十次这道菜,口味没什么问题,如今方少爷只是比我们预期的来的早了一些,倒是省了我不少心思去想办法怎么把他引到这来了。”
“伙计,你去后厨说一声,给方少爷把粉蒸排骨和粉蒸肉全都备上。”
周掌柜匆匆交代完,就扭头一脸歉意的看向赵战,“真是对不住赵公子,事情突然,我先去解决了这件事,有什么事我们可否待会再聊?”
赵战点了点头,“周掌柜客气了,当然可以。”
“姓赵的!”
赵战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
“方少爷,这是后院,您还是先去大堂坐一会!”
伙计伸手去拦,却被逼的步步后退。
“起开!不就是个后院吗?又不是藏了什么娇娘子本少爷进不得,”方天俸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伙计,手指指着赵战,“竟然让本少爷在这儿逮到你,上次在望山镇你跑得太快本少爷没抓到,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撞上本少爷的地盘了。”
周掌柜扭头看向赵战,满脸意外,“赵公子?你们认识?”
赵战是望山镇人,这个方天俸就是在望山镇吃到的那新菜式。
那这赵战……
周掌柜心思电转间无比庆幸自己没得罪赵战。
虽然是个泥腿子,但跟他打好关系,这豆腐和黄豆芽什么的说不定他以后有幸拿到。
“方少爷,没想到又见面了。”
既然对方躲不掉还是撞上了,那赵战也完全不怵,抬眸直视对方,“有点巧。”
“你在这里干什么?”方天俸一脸鄙夷的看向赵战,“从本少爷这得了十两银子就得瑟到淮县来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了十两银子,就有钱了?”
“本少爷跟你说,这十两银子在淮县,扔到水里都听不到个响。”
赵战面不改色,看着对方语气淡淡,“你是为了粉蒸排骨来的?”
“你怎么知道?!”方天俸快走两步站在赵战的面前,“这粉蒸排骨难不成也是你和你那小娘子做出来的?”
“方少爷,您可别这么大声嚷嚷,您今天来的巧了能得第一份粉蒸排骨,这东西,望山镇都没的卖,在淮县也是头一份。”
“知道您是个喜欢吃的,赵公子又是个非常会做吃食的人,您何不跟他打好关系呢?”
周掌柜可不想让这两人在他的店里闹起来,双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尤其是他已经确定了那豆腐就是这赵战弄出来的。
“方少爷,您好些时日没找到什么新鲜的吃食了吧?您和赵公子都是青年才俊,交个朋友不是正好?”
看到他俩在窃窃私语,赵战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本少爷站住!”方天俸把掌柜的扒拉到一旁,快步追上赵战伸手就要去拽他,“本少爷要跟你交朋友你这是几个意思?”
赵战闪了两下避开他的动作站定,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交朋友?”
这人脑子是进水了吧?
“对!就是跟你!”方天俸挺了挺胸膛,“怎么样?你是不是感觉很荣幸,倒也不必这样,只要你以后琢磨出什么新东西的话先让我尝一尝,你放心,钱我不会少给你的!”
在望山镇吃到黄豆芽之后他回来就忍不住日思夜想,后来没忍住冒着被爹打断腿的风险他又带着随从悄悄离开了淮县。
结果那次他竟然尝到了豆腐还有豆干什么的!
那次他在升云客栈足足住了七天,反反复复的将所有豆腐做的菜全都尝了一遍才回淮县,然后就一直被禁足到现在。
今天要不是随从跟他说这淮景客栈出了一道不输豆腐的新菜式,他也不会在没解除禁足的时候就跑出来。
他这个人,读书读书不行,做生意也不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是押镖的好苗子,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个吃。
周掌柜说的很对,要是跟这姓赵的弄僵了,以后人家点名新菜式就单独不给他吃怎么办?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还看不起本少爷不成?”
“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就只是不想跟你交朋友。”
眼前这人阴晴不定,赵战才不想跟他多打交道,“你的粉蒸排骨差不多刚刚出锅,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还不去大堂?”
“你别走,我都要跟你当朋友了,是不是该一起吃个饭?你放心我请客不让你花钱。”
“还有掌柜的,这道菜要真能和豆腐不相上下,那一百两银子我一定给。”
周掌柜喜不自胜。
一百两银子呢,买菜谱的钱这不就赚回来一半?
赵战被他拦不住,进不得退不得。
尤其是这个方天俸不管是嫌恶也好高兴也好,那情绪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虽然他说话很欠揍,但是赵战这会儿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我有事,没空跟你一起吃饭,”赵战心底惦记着月娇娇,语速很快,“你自己吃没人跟你抢不是正好吗?”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吃饭?你不跟我一起吃饭,我就不让你走!”
这人胡搅蛮缠。
“下次,下次有机会跟你一起吃饭!”
他说完,趁着方天俸走神的功夫直接越过他奔向门外,然后舒了口气朝西街去。
淮县的烧饼都是放在炉子里用炭烤的,放一点猪油在薄薄的面皮上一起揉开,然后在表层放上葱花,烘烤出来的不是脆到掉渣的那种,但是裹上一层店家特制的酱菜,十足的香。
赵战将街上看到的烧饼的类型全都买了一份,回去的路上发现有卖糖葫芦的,又掏铜板买了一串。
因为担心经过大堂的时候会被方天俸缠上,赵战走了客栈的角门,伙计们对他的脸熟,见状爽快的开了门也没拦他。
“你回来啦?”
月娇娇正百无聊赖的趴在软榻上看话本,见到赵战回来立马跳了下来。
看到她只穿了一层薄袜,赵战三两步走到桌子跟前把东西放下,然后冲过去单手将月娇娇抱了起来,“地上凉。”
他回来的时候还没洗手,这会儿抱着心尖尖的时候手指完全没有碰到对方,只手臂用力将人揽在怀里,“先坐在椅子上,我去给你拿鞋。”
被放在椅子上的月娇娇不再乱动,一个一个的在看桌上的油纸包。
赵战洗了手去拿她的鞋子,蹲在地上仔细的给她穿好,“我看街上有很多家卖烧饼的,你每一种先掰一口尝尝,不喜欢的先放在那里待会我来解决。”
他说完又重新去洗了一遍手回来,把烧饼都掰下来一角,“先尝尝,你小心别弄的自己一手油。”
说话的功夫,他又拧了一块热帕子,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这才踏踏实实的坐在月娇娇的旁边,“待会吃腻了就吃一串糖葫芦,我在小厨房熬着一锅小米红枣粥,待会我去盛一碗回来。”
现代的科技这么发达,月娇娇生活的那么娇惯,也不像现在这样她还没想到之前就有人面面俱到的准备好了一切。
“阿战,你什么都准备的那么好,以后你要是不在家,那我岂不是什么东西也不会?我现在连家里的东西放在哪里都不清楚了。”
烧饼很香,月娇娇吃的时候唇角蹭了点油。
“你只要负责把银子收好就够了,”赵战拿起热帕把她嘴角的油擦掉,自然的捡起她吃剩的部分,“其它的我都会帮你准备好。”
“阿战。”
月娇娇低声轻唤,赵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月娇娇朝他的跟前坐了坐,双腿搭在他的腿上,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赵战感觉自己病得越来越严重。
现在的他,有时候只是心尖尖这样牵着他的手,然后软软的喊他的名字,他就感觉自己渴的要命。
体温逐渐升高,赵战的额上浮现了一层汗意。
月娇娇放在他身上的小腿偏生还不老实,说话的时候双脚轻晃,低头把玩着赵战的手指,将自己的掌心和他相对,“你的手怎么那么大?不过你的手好粗糙,扎的我好疼。”
赵战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
“别动,让我看看你。”
月娇娇低头看的认真,然后柔软的指腹轻轻蹭了蹭他手上的厚茧,“这是握弓握出来的吗?不过你的指腹上怎么也有茧?”
赵战的喉结滚动,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小的时候每天都要练字,那个时候磨出来的,后来我怕忘记也经常拿树枝当毛笔用,茧子就一直都在。”
“哦,”月娇娇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朝他的掌心吹了一下。
赵战瞬间抽回了手。
双手突然一空,月娇娇愣愣的抬头看她,委委屈屈的开口,“阿战,你吓到我了。”
她说着,就别过脸想要坐的离赵战远一点。
赵战心慌意乱急忙按住心尖尖搭在自己身上的腿,下意识伸手拽住月娇娇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将人拽到了自己怀里稳稳坐好,“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月娇娇不理他。
“娇娇,”赵战的后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本能的搂紧心尖尖,“别害怕,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月娇娇动了动身子,别过头轻轻的哼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吓到你。”
“好吧,那我先不生气了,”月娇娇转过头埋在她的怀里,动了动身子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坐姿,“你的腿怎么硬梆梆的?”
赵战欲哭无泪。
心尖尖坐在腿上,他紧张的浑身肌肉全都绷紧。
这会儿听到月娇娇的话,他又生怕硌着她努力的放松自己的身体。
可坐在身上的人儿,根本就不老实。
“娇娇,我抱你去软榻上坐一会好不好?我给你买了新话本,我看你最近看的话本都翻了两遍。”
赵战努力的转移话题。
他发现他又开始控制不住的自己身体。
如果让心尖尖发现他的异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
赵战下意识抱着月娇娇朝膝盖的方向的挪了挪,远离关键的地方。
“你先看会,我去给你打洗澡水,还是你想先喝粥?”赵战说到一半停了下来闷哼一声,“唔。”
月娇娇已经从他的身上下来站稳。
她刚刚那一下,好像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我是不是,按疼你了?”
在现代网上冲浪的时候她什么文没看过,虽然没有什么亲身经验,但该懂的都懂。
“娇娇,我出去给你盛粥。”
赵战风一般的离开,月娇娇站在原地半晌,然后摇头失笑,“看来这么多年赵战久居深山,还真是无欲无求所以什么都不懂。”
赵战习惯性的想出去冲个凉,可他人在客栈,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他在后院吹了很久的凉风,努力的甩头想将满脑子的旖旎都扔出去。
客来香。
赵战的脑子里突然划出来酒楼的名字。
那个盯着他和心尖尖的男人是谁?
想到这,他满脑子的乱七八糟全都消失不见。
压着这样的心思,他给月娇娇盛了碗粥端回房间,然后又给心尖尖准备洗澡水,等水温调的差不多,月娇娇的一碗粥刚好喝完。
一切弄好,赵战等月娇娇睡的熟了,就悄悄的去了周掌柜的门口。
“赵公子?”周掌柜今天难得留宿客栈,他刚睡下就被吵醒这会儿满脸困倦,“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掌柜的,方便进去说吗?”
“当然。”
周掌柜让开了房门,走到里面把油灯点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今天和周掌柜只聊了一半,想问问周掌柜和客来香后面真正的主家,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赵战将自己在客来香发生过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而后沉声开口,“我怀疑客来香背后的主家,他想从我身上得到豆腐,或者粉蒸排骨的秘方。”
“一个能想的出造假这种办法的人,应该没什么底线,而他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知道了周掌柜得了新菜式,想必这淮景客栈有他的眼线。”
周掌柜越听脸色越沉,到最后哪还有犯困的心思愤怒的一掌拍在桌上,“姓林的欺人太甚!”
“看来周掌故跟对方真的认识?”
赵战观察着周掌柜的表情,语气试探,“不知道周掌柜方不方便跟我说一说?毕竟我们现在站在同一艘船上,如果一方有问题,那么谁也逃不掉。”
周掌柜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别人都称他为林大少,五年前他要买下我这家店,但这是我祖上的基业,我不可能卖给他。”
“后来他买下了另外一间酒楼改名客来香,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十足十的小心眼。”
“这几年他一直都派人来捣乱,祸祸我这店的口碑,我没办法只能将酒楼改造成客栈避开他,后面因为淮县也陆陆续续开了其他酒楼,他这才没空盯着我。”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一直都在这些店里安插了眼线。”
赵战眉眼微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他太过急切没想到竟然这么惹上了其他人的注意。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连累到心尖尖。
心里装着事,赵战在软榻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
月娇娇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听到动静,赵战顺手将水温调好,然后坐在月娇娇床前的脚踏上,“醒了?你想在淮县再逛一会儿,还是我们直接雇马车回望山?”
望山是他的地盘。
如果那个姓林的真的找到了杨柳村,那么在山上的他只会让对方有来无回。
没有人比他对落日山还要更熟悉。
他一定要再强大一点,赵战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想要变强的欲望。
“砖瓦和青石板都定好了吗?”
“都定好了,等我们这次回去,就顺道去望山镇通知一下孙师傅,如果他的腿脚好的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盖房子。”
“既然都弄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吧,”月娇娇把包子递到赵战的嘴边,“你别光顾着看我吃,自己也吃一点呀。”
赵战张嘴一口咬住了包子。
温热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月娇娇的指腹。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赵战拿起一旁的热帕子握住月娇娇的手,“我给你擦一擦。”
月娇娇缩了缩手指避开了他的动作,而后抬手按住赵战的唇角,“不用擦,我又不会嫌弃你。”
“娇娇。”
赵战眸光温润,里面的情意浓的像是要成为实质。
“赵战!赵战!”
客房门口吵吵嚷嚷,月娇娇皱了皱眉,“我怎么听着像是望山镇那个讨厌鬼的声音?”
“就是他。”
赵战有些不耐被方天俸打乱的气氛,皱着眉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月娇娇听的乐不可支,“他要跟你交朋友?原来是个吃货。”
“吃货?”
“就是为了吃的能放下很多事情,”月娇娇随意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推了推他,“怎么不去看看他找你干什么?”
“对了,”月娇娇附到赵战的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听明白了吗?”
赵战点了点头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你娘子也在吗?”
方天俸自来熟的伸头就要朝里瞧,脑袋刚动了动就被赵战用力按了回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有什么好看的?”赵战拎着方天俸的领子将人朝楼下大堂里带,“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你吃饭啊!昨天你不是说今天跟我一起吃饭吗?我可又是冒着被我爹发现的麻烦过来找你的。”
方天俸想把胳膊搭在赵战的肩膀上,试了试竟然有点勉强,悻悻的收回了胳膊。
“昨天我可是为了你那粉蒸排骨又花了一百两银子,要不是我私房银子多,还真吃不起,哎,你能不能再给我弄点新鲜的好吃的,我没尝过的那种?”
“你想吃?”赵战瞥了一眼对方,“那你跟我回望山,我现在正好出门去雇马车,你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去望山,你能给我弄好吃的?”
“可以,不过你不用偷偷跑去,你可以先回去跟你爹说一声,你去给那些押镖在外的伙计们找能存放住的肉去了,”赵战按照月娇娇的交代如实开口,“我保证到时候让你对你爹有个交代不会被罚。”
“这敢情好啊!”方天俸的眼睛都瞪大了,用力拍了把赵战的后背,“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等着,我这就去回家找我爹。”
“你也别雇马车了,我们家就是马车多,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赵战没有拒绝。
去外面雇佣的马车实在是不太干净,方天俸既然愿意,那他也乐意让心尖尖回去的路上更舒服一些。
用了人家的马车,赵战也对方天俸也不再那么反感。
“半个时辰后,我在客栈门口等你。”
“你一定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方天俸跟赵战又强调了两遍而后带着随从撒腿就跑。
趁着这会儿,赵战拐去西街买了一堆东西才回到房间,“娇娇,我买了糖葫芦,山楂糕还有酸杏,待会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吃一点。”
“要是还晕车,到时候就躺着休息,不然我们就把马车停下休息等你缓一缓。”
听他一直在絮絮叨叨,月娇娇忍无可忍的走过去捂住他的嘴,“够了,阿战,你好啰嗦哦。”
心尖尖的掌心滑嫩嫩的,碰到嘴唇的触感像是蛋羹。
赵战下意识张了张嘴。
“阿战,你学坏了!”
月娇娇故意惊呼,然后踮起脚双手捏住他的嘴,“看你还动不动了。”
赵战努力按捺唇角的笑意,在心尖尖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双臂虚虚的环在她的身侧。
月娇娇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直接向前扑了过去。
“娇娇。”
赵战将人拥在怀里退了两步,后背抵到了墙上手臂却稳稳的拥住对方。
“唔。”
月娇娇的鼻尖磕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一阵发酸,眼泪直接成串的落了下来,“好疼。”
“我错了,是我没接住你,”赵战将心尖尖拉开了一些,低着头去看她的鼻子。
鼻尖红红的。
心尖尖皮肤太过娇嫩。
赵战想用手碰一碰又怕把她弄的更痛,只能笨拙的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还疼吗?”
疼也就是最初的那一瞬间。
月娇娇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但看到赵战紧张的样子,月娇娇仰起小脸,露出一张娇美的容颜,“你帮我吹吹。”
吹?
怎么吹?
赵战笨拙的凑近,嘴唇动了动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
趁他愣怔的时候,月娇娇向上蹦了一下,脸颊和他的嘴唇贴了一瞬又快速分开,然后粲然一笑,满室生花。
“阿战,你不乖哦,占我便宜。”
她眉眼弯弯笑的狡黠,像在森林里和自己捉迷藏的小狐狸。
赵战呆愣愣的捂住自己的唇畔,整个人都有些飘。
他的眸子定定的落在月娇娇的嘴唇上,脑袋不受控的浮想联翩。
“走啦,再不出发,我们回到村里都要天黑啦。”
对心尖尖的话,赵战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我这就来收拾东西。”
两人刚走到客栈门口,方天俸坐在马车上刚好也到了,“赵战!我来了!后面那辆马车是给你们准备的。”
他的眼睛只匆匆的在月娇娇的身上掠过一瞬。
这赵战的娘子确实生的花容月貌。
但也只能让他多看一眼,跟美人儿相比,还是吃的更重要。
他已经很给赵战娘子面子了,换做平时那些街上的姑娘,他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娇娇,走吧,我们去后面那辆马车。”
赵战牵着月娇娇的手,另外一只手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堆东西,小心翼翼的护着心尖尖上了马车。
马车内铺了厚厚的软垫,车厢内壁还做了一排暗格,赵战没有乱动,只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角落,然后将心尖尖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睡会儿吗?还是想吃点东西?”
月娇娇哭笑不得的撑着他的胸口从他的身上下来。
“我吃了睡,睡了吃,你把我当小猪养吗?”
“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怎么睡吧?”月娇娇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借你靠靠?补个觉怎么样?”
“我昨天晚上吵到你了?”
“没有,我就是睡的太多半夜睡不着,感觉到你没睡着,而且你看你的眼睛都有点红,快趁现在睡一会,待会到望山镇还要赶路呢。”
看他半天不动,月娇娇索性按着他的脑袋朝自己这边压,“乖,闭眼,睡觉。”
“我靠着后面睡,我的脑袋重,待会压坏你的肩膀。”
赵战握住心尖尖的小手让她不要乱动,乖乖的靠在车厢的另一边。
心底的大石头暂时放下,心尖尖又在自己的身边,赵战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月娇娇尝试着收回自己的手,但她刚一动作,赵战的眼睫便动了动像是要被惊醒,吓得她不敢再动,只用另外一只手摸出画本,倚在赵战的肩膀上看的津津有味。
不得不说,豪华马车的减震效果确实非同一般。
月娇娇看的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赵战头靠着头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才发现车厢内只有她一人,而马车静静的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
“赵战,我们都在这站了半个时辰了,要不这样,你让她睡,我让我的随从在这里守着,你先带我去吃东西呗?”
方天俸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从外面传来。
只不过他明显压着嗓子讲话,不敢大声嚷嚷,“赵战,好兄弟,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呗?你对你娘子也太好了!”
“小声点,赶路辛苦,我娘子累了休息一会不是正常?”
“阿战,”月娇娇撩开车帘,“我醒了,我们在这里吃个午饭再回村子吧?”
她话音落下,然后借着赵战的力气下了马车,看着方天俸轻声开口,“方少爷,我们又见面了。”
“赵娘子好,我想去你家蹭饭,你不介意吧?”
“阿战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拒绝,”月娇娇摇了摇头,“方少爷既然不嫌弃,那就跟我们一起回去便是。”
把方天俸带到身边,为的就是防备那个林大少。
自从赵战跟她讲了那方天俸竟然突然得到了淮景客栈有新菜式的新消息找过去之后,月娇娇便反应了过来这其中必然有客来香那位林大少的手笔。
对方想借刀杀人,她照葫芦画瓢的把方天俸拉到自己这方的阵营,同样也能让那位林大少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娇娇饿吗?要不要去升云客栈吃顿饭再回去?”
面对心尖尖,赵战完全变成了一副温柔的态度,“我们现在去李掌柜那?刚好到了分成的时候。”
方天俸见鬼一样的看着赵战。
这个冷面神,他就没见到对方笑过,而对自己态度好一点都没有。
怎么对他娘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管怎么样,他有饭吃就行,跟着赵战,他就不用费劲巴巴的排老长的队才能吃到心心念念的美食。
一行三人在升云客栈用了午饭,临走时李掌柜给赵战结了二十两的分成银子,又催着他赶快再送一些豆制品过去。
方天俸死活不愿意待在客栈,跟着他们一起回了杨柳村,同行的还多了一个孙师傅。
豪华的马车进到村里引起了一阵围观。
赵战和月娇娇都待在马车内没有露面,村民们眼看着马车朝村尾驶去议论纷纷,“这不会是赵战家的马车吧?”
“你说他们去淮县,是不是回他那小娘子的娘家打秋风去了?”
马车停在了茅草屋跟前,赵战自己一跃而下然后把月娇娇抱了下来。
李苗听到门口的动静看过来直接跑了出来,“你们俩回来了?听说了赵婶子家的事情吗?”
“赵婶子?”月娇娇摇了摇头疑惑开口,“没听说,刚刚经过村子的时候也没听见别人议论。”
赵战早就带着方天俸进了院子。
李苗拽着月娇娇到拐角小声开口,“赵战走的时候叮嘱我和我家大山盯一下你们山上那山洞里的动静,怕有人趁你们不在的时候上去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