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休想。你我同生共死,如今我先走一步,你又何必苟活。”
刃毒:死吧,谁死得过你们这群犟种。
脑子里终于安静了。闻丹歌长长舒出一口气,缓步向湖中央淌去。南锦吸饱了血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动,如一朵妖冶红莲,于风中盛放。
迎魁最后铮了一声,像是终于明白了主人的死志,决定生死相随。
足下落空,身体浮沉,湖水渐渐淹没额头,她最后望了一眼人间的天。
奇怪的是,云开月明。
“哗啦!”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落水声,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向湖中央游来,她以为是失意的人也选了此处自尽,竭力拨开胡乱漂浮的乌发想要浮出水面,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带着她的身躯自顾自下坠。
视野逐渐模糊。无尽的蓝、无穷的红、无垠的黑。
冰冷湖水从鼻腔涌进,和体内肆虐的毒达成了诡异的平衡。闻丹歌缓缓阖上眼,脑中闪过的最后一幕。
是她脸上鲜血未干回头时,他不含惧意的眼。
那双眼似乎变成了现实。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身体停止下坠,有人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拥在怀里,带着她逆流而上寻觅出口。她听见从对方胸腔中传来的心跳。
急促、迫切,就好像她是什么失落的宝物。
闻丹歌试图劝说对方放弃自己。因为一旦在岸上喘过气,她不保证刃毒麻痹下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她不想恩将仇报。
可是遑论开口,她连睁眼都做不到,她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屏息,使自己窒息而死。
对方似乎发现了她的死志,连忙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含住一口气渡过来。
闻丹歌怔住了。
他的唇带着正常人的体温,贴近时似乎被她冷到,一瞬怔愣后毫不犹豫地追上来。唇瓣紧紧依偎,他们近得连彼此唇纹都能一一勾勒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双手握拳想把他推开,对方却变本加厉,吻得更深了。
仿佛是担心她会咬舌自尽,对方便撬开她的牙关替她把守。唇舌柔软,就像含了一朵云在嘴里闻丹歌没忍住,吸了一口。
对方:???
虽然睁不开眼,但闻丹歌似乎能看见对方眼里的错愕。她满腔愧疚,寻死的心思不复强烈,只是须臾的懊悔,再回过神时,月光又浅浅洒在她身上。
南锦被湖水冲刷回了原本的颜色,而她流的血也被仙子湖包罗进去,成为清澈的一份子。
夜流萤在林中纷飞追逐,不知何时沾染了盛琉璃的花粉,扑闪间亦有光彩。
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咳咳、你、咳你还好么。”这声音有点耳熟。闻丹歌缓缓转过头,看清救她的人是谁后,震惊得久久合不拢嘴。
居然是、居然是
应落逢的目光在她唇上一扫而过,眸底掠过几分羞赧,低下头为自己辩解:“那人同我说你要在这里我、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去,担心”他说你要在这里求婚,我担心应礼给你难堪,虽然知道自己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还是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
这种话,要他如何说出口?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撞见她寻死
她就这么喜欢应礼吗?
他不愿相信闻丹歌是这样的人,可结合此前她同他说的种种,应落逢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爱惨了应礼。
爱到把所有财富堆到应礼面前,一颗真心被凌迟也无怨无悔。甚至连性命都可以抛弃。
他替她感到愤怒、不甘、悲哀,这之中又擅作主张地掺杂了一点来自他的酸楚。
为什么?
闻丹歌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她只能看见他因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迅速流失的血色,下意识捞起人飞到岸上。可等她一手提剑一手捞人回到岸边,才发现自己方才消散的修为竟都回来了!
从没听说过冷水澡能治愈刃毒的她又试着运气,对着湖水劈了一剑。霎时水花四溅,平静的湖面泛起惊涛骇浪,某一瞬间甚至能看见湖底的巨石。
刃毒真的解除了。
闻丹歌不死心,屈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你还在吗?”
应落逢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迟疑着回答:“我在。”
闻丹歌摆手:“不是问你。我身体里的这位兄台?郎君?姑娘?你还在的话就吱一声。”
刃毒忍无可忍:踩死线找到“星人”解毒了不起啊!有本事一开始你就别耍心眼!还玩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套谁说你们镇脑子不好使的!看老子不削他!
后面的话骂得实在脏,闻丹歌默默捂住耳朵。应落逢见她举止离奇,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应礼还”还生死不明呢。虽然他也想把应礼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但贺兰时都跑回去搬救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着方寸宗的人杀回来。
经他提醒,闻丹歌赞同地点头,剑尖一挑便把应礼带上。应落逢跟着她往方寸宗走,掌心渗出一层紧张的汗。
他明白和她回去意味着什么,回去了,很可能再也不能恢复自由身。
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方寸宗的人欺骗?
他亦知晓那些人如何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他自己就深受其害,有他在身边起码
“你来的时候看见烟花了吗?”思绪突然被打断,应落逢一怔,点点头:“见着了。”
她又问:“好看么?”
应落逢:“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