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围栏和小花园,可以看见面朝小花园的落地窗,有一半的窗帘没有拉上,但是从屋内人影交错,可以轻易判断出屋子的主人已经起床,有人在一楼,有人在二楼。
女主人从床边经过,纤细的腰上系着田园风格子围裙,身穿一条颜色温柔的藕色裙子,由于屋内暖气开得足,在冬日里她的装束依旧是清凉。
她笑着站在一楼的扶手处向楼上张望,喊家人下楼吃早餐。
楼上窗户的内玩闹的人影消失了,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他年幼的儿子下了楼,还腾出左手帮孩子拿着红色的小汽车。
男人抱着孩子的人影在半截落地窗前一闪而过,在转头走向餐桌的瞬间,男主人的眼神随意往外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苏溪有着强烈的想逃跑的冲动。
中年男人将孩子安置好之后,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想要对花园外的身影一探究竟,却发现路面上早已空空如也,仿佛刚才那一双殷切的眼,全然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将半截窗帘拉上,转身离开,去餐桌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从屋内一直传到的屋外,只留下苏溪藏身于围墙下,那半蹲的狼狈姿势,还有那和天空一样惨白的脸。
在杜修延关切而惶惑的目光中,苏溪忍住了双眼中那半点渴望,将所有的渴望都转化为一种温度退却的清冷,抬眼看向杜修延,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有些窘迫。
“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她甚至还有心情笑着自嘲,那种绽放在很深很微妙的悲伤之下的笑,实在是她固有的风格。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偷看别人?”
苏溪情绪很快恢复如常,这种顷刻间转移的情绪,就像是联系了无数遍后那样娴熟。
“他是你父亲。”
他果然轻易可以猜出,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溪脸上所以细微的表情。
“是啊,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所有的婚姻都不幸,但是……他好像成为他人的丈夫、他人的父亲会更快乐。”
她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语气轻快地说着一个客观事实,只是这么松弛的语气,却让人听着莫名心口沉闷。
苏溪松了口气,愉悦地重新拉起他的时候,刚刚分明已经被包子焐到发热的手,此时却格外地冷。
几乎是瞬间,像是下意识一样,没有任何停顿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溪,别伤怀于你的父母,你还有我。”
杜修延一面走,一面握着她的手重新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
苏溪过了良久,才噗嗤一声开怀地笑了起来,然后双眼亮亮地看着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看着闪烁的红灯,像是红色的心脏在从容跳动,加上那些有些不真切的小城街道上的白噪音,才倏而默默地开口,声音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