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涣一怔,“百姓?只要他们吃得上饭,就不会闹事。”
“你知道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王铎虚空点点他,“得空出去走走,你这位‘何不食肉糜’的世家公子,也该接一接地气。”
崔涣苦笑不得,连连拱手说着“受教受教”,待再看李蕴玉时,目光又有所不同:这位还俗的佛子殿下,看上去冷冷清清不声不响的,却比昌平帝更为难缠!
待会儿给家里的书信,只怕要重新想想措辞了。
出了麟德殿没多久,便见一抹纤细的人影在道旁徘徊,头上肩上都是落雪,显见等的时间不短。
“三妹妹?”王铎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王葭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今儿贤妃娘娘传我进宫说话,我猜你可能在这边,就想过来碰碰运气。”说完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运气还不错,真让我等到你了……”
算起来也算自己的表妹,崔涣打趣道:“你们兄妹感情还真好,出宫也要作伴一起走!”
王铎跟着笑了几声,眼中却满是狐疑,待看到妹妹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在李蕴玉身上时,已是恍然大悟。
不由暗叹一声,拉着崔涣扯东扯西地走快几步,不是很明显地给妹妹创造了一个单独与李蕴玉相处的机会。
王葭错后李蕴玉一步,看着那个目不斜视沉默不语的人,突然就有些难过。
就这样默然走了一路,眼看前面就是宫门,出去就要道别,一道别,还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他。
王葭鼓足勇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前面的人说:“记得。”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王葭摸摸发烫的脸,微微笑着说:“当时也是一个冬天,你十一岁,穿着灰色的僧衣,带着满身的雪花从殿门走进来,我好奇地问赵妈妈你是谁,还给你剥桔子,可是你没接。”
李蕴玉突然站住脚,回身看过来。
王葭怔楞了下,旋即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她!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说,语气带着丝丝缕缕的忧伤,似乎那次见面并不是很美好。
不知为何,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王葭心头。
“第一次见你,是我五岁的时候,想母亲想得不得了,偷偷溜到仙居殿找她,赵妈妈在殿门前拦住我,说母亲身子不舒服不能见我,让我回寺院念经去。”
“我很担心母亲,趁宫人们不注意溜了进去,结果……”
李蕴玉笑了下,笑得苦涩,“她在小花园和你在一起,抱着你,哄着你,陪着你玩,笑得特别开心。她从来没对我笑过,一次也没有。”
“我不甘心,朝你们走过去,我也想让母亲抱抱我,就在我的手要抓住母亲袖子的时候,你大哭起来,母亲抱起你,大声呵斥我,让我滚远点别吓到你。”
王葭已经听得呆住了。
“有段时间我一直以为,王家三姑娘才是母亲的孩子。”李蕴玉带着点自嘲道,“很可惜,你不是,不然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王葭只觉胸口绞心似的疼,“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怪我。”
“做事的是大人,你当时不过三四岁,我怪你做什么?”李蕴玉淡然一笑,“三姑娘,宫门到了,咱们就此道别吧。”
说完,微微颔首,转身大踏步离去。
王葭想叫住他,想再解释几句,张张嘴,却是无话可讲。
原来是这样的啊,所以他总是对自己淡淡的,有意无意疏远自己,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三妹妹,”王铎走过来拿身子挡住旁人异样的眼光,递过一方帕子,“别哭了,当心被风皴了脸。”
王葭习惯性用笑容掩饰伤心,“我没哭,冷风吹眼睛里了,凉得我流眼泪。”
王铎“嗯”了声,把斗篷上的兜帽给妹妹盖上,“这样风就吹不到了。”
宽大的兜帽下,王葭的眼泪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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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了,树木变成了银枝玉叶,房顶、街道……到处白茫茫的,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地面。
虽有皇子用的四驾马车,李蕴玉还是习惯步行,身边也鲜少用人伺候。
这样的天气,还有出来谋生活的人,一个小童缩脖揣手,挎着篮子沿街叫卖桔子。
李蕴玉叫住他,连篮子带桔子都买下来,好让小童早些回家。
小童把钱小心收好,高高兴兴的走了,李蕴玉眼中带笑,看着他走出去老远,才收回目光。
他提着桔子来到苏家,苏宝珠领着吉祥几个丫鬟,围着小火炉正在烤山芋,看见桔子便笑:“你怎知我想吃烤桔子了?来来,给我挑个大的。”
李蕴玉挨着她坐下,吉祥几人颇有眼色,抿嘴笑着退了下去,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苏宝珠拿根筷子戳了个桔子,放在火上慢慢转着烤,带着微微酸涩的桔子清香味逐渐弥漫了屋子,叫人禁不住口舌生津。
苏宝珠咽了口口水,“啊,我嘴里已经开始冒酸水了。”
李蕴玉轻轻道:“抬头。”
苏宝珠抬头看他:啊?
他的吻便压了下来,苏宝珠浑身一僵,下意识躲避他的唇。
他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的脖颈,不容躲闪,不容唇舌间有一丝的缝隙,用力吮吸着、品咂着,直到她硬如木雕的身体变得松软,没了骨头似地躺在他怀里,任君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