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翎雀宫掌门,詹致淳。”
薛闻笛一愣:“翎雀宫?”
“对。”
薛闻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年幼修行时,师父曾与我说过,四百年前,先谷主李霁,曾是翎雀宫门下弟子,其师,正是詹致淳。”
“詹掌门说,这木芙蓉的种子,是他从翎雀宫带出来的,据说——”
文恪戛然而止。
薛闻笛已是泪流满面:“木芙蓉,也是我锁春谷多年生长的花木。我当年初到临渊,也送给小雪与阿青各一颗。但,但是我们三个都太笨了,没有养活。”
那颗草种,刚刚发芽的时候,便经历了一场滂沱夏雨,淹坏了,再没有长大。
五十多年前,当孙雪华对灯背月,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许是想起来年少夏夜里,早夭的花种,还有他似此凋零的友人。而书笺单薄,群山难越,便只能草草压下,落满岁月的尘埃。
詹致淳,直到施未提起孙雪华未曾寄信这件事,才恍然明白其中缘由。
他忘了,他也多年不曾见过锁春谷,见到他的弟子们了。
文恪心中酸涩,久久不言。
薛思本在房中温书。
近来天寒, 山中阴冷,竹屋内备了炭火,虽不至于挨冻, 但也称不上暖和。
薛思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 但薛闻笛每每从外边回来, 携着一身冷气就往他怀里扑,又实在令人心痒。日子一久,心也跟着乱了几分,读书的进度便慢了许多。尤其此刻,薛思更觉千头万绪, 难以安静下来。他朝着窗外看去,那山野空空, 草木寂寂, 不见熟悉的身影。
薛思指节微动,感知到观景台上,风吹幡动,祈福阵中传来异响。他放心不下,便默默出了门。
岁高峰地形并不复杂,山路简单,即可直达各处。薛思刚转了个弯,就碰到了从校练场回来的薛闻笛。对方高高兴兴地唤着:“师父!”
薛思点了个头, 目光一转,才发觉薛闻笛后边的文恪。
“文长老。”薛思颔首, 文恪也回了礼:“薛谷主。”
“走, 我们回屋详谈。”薛闻笛拉过薛思的手, 对方却道:“你先回吧,我去一趟观景台。”
“法阵出问题了吗?”
“可能只是风大, 我去去就回。”薛思一脸淡然,薛闻笛注视着他那沉静如月的眉眼和,忽地侧过脸,亲了亲他颊边那颗浅痣。
未及薛思反应,薛闻笛便笑着:“那我先回去了,誉之怕冷,可别冻着他。”
言罢,他一把拽上文恪,风也似的逃了。
薛思抿了抿唇,依然不紧不慢地往观景台上走。
法阵无事,只有那刻满名字的木牌在风中轻轻摇荡,时不时撞击下剑身,发出轻而微闷的声响。
薛思注视着自己那把无声剑。
准备来说,这并不是他的剑,而是当年秋谷主为保山谷无恙,暂且赠予他使用的。年轻时候的薛思只知道这是把绝世好剑,未做他想。可后来年岁渐长,他才发现,这把无声剑,并非锁春谷剑冢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