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到了梅雨季,在某个湿漉漉的夜晚,攻玉提着腰包拉开后座车门。
“就送到这里吧,车子进不去的,我已经叫人在门口接了。”她慢悠悠地起身抬脚,朋友立刻从副驾下来为她撑伞。
“要我陪你吗?雨下得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朋友把伞向她那边倾斜了些,抬手看了眼腕表,然后扭头问道。
水滴颤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攻玉把手往伞外一探,还好,雨不算很大。
“不用了,雨没有多大,你先回去吧。”她见朋友迟迟没有动作,就顺手接过他的伞道:“好啦,等一会儿没有关系的,伞我改天捎给你吧。”
车灯自身边照过,攻玉看着红色尾灯消失在雨幕里,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
路边积着水坑,她根本不在乎,踩着高跟吧嗒吧嗒地踩进去,脏水顺着步伐迸溅,小腿肚上不免沾到了污水。
原先是车里的冷气压着,她感觉不到多大的醉意,一路走回去被热气一熏,不免有些上头,大门的密码一连几次都没输对。
她站在门口拍拍自己的脸以求清醒,来回踱了几步。心底涌现出一股子痒和酸,她清楚自己并不想回去。
门一旦打开,她的身份就立刻置换为裴家的儿媳、裴文裕的妻子、贤内助——她可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人本不该被所谓婚姻的圈套禁锢的,而今谁要是掏出小红本来,迎来的绝不会是周围人的艳羡与祝福。
隔开的是一道微妙的距离感——哦,原来结婚了。
这年头的婚姻已不再算作一种荣光的勋章了,人们佩戴它且不声张。
玄关的灯没有开,攻玉踢掉鞋,找了双家居鞋换上。
她有些夜盲,此刻正跌跌撞撞地摸黑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数好了距离。玄关尽头摆着尊雕塑,雕塑的上端就是灯光触控,就差一步,她即将点亮整个客厅。
“回来了。”听到熟悉的音色,她不免还是一顿,灯光顺应亮起。
丈夫就站在自己面前,像鬼魂一样见了光却不遁形。
攻玉微微眯起眼,显然她还没有适应灯光的骤起,可裴文裕却将这举动视作一种温和的挑衅。
他从上自下地打量着她,却什么都没有说,攻玉猜想他现下的心情一定是不好的。
“嗯。”裴文裕从鼻腔里哼出短而轻的应声,还套着家居服的外套,想来是没有睡一直在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