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平日操练过的。眼下也不是讲究仪容姿态曼妙的时候。几个裴氏女子迅速攀树,险险避过了发疯的黑熊。
裴青禾又射出一箭,射的是黑熊的喉咙。
黑熊皮糙肉厚,一箭下去,迸出血花,却未倒下,反而愈发狂躁。黑熊循着利箭的方向扑过来。
裴青禾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拔出长刀,雪亮的刀锋闪动,和发疯的黑熊缠斗。
裴燕心急之下,拔了长刀,飞奔上前。
裴青禾高呼:“其余人都别过来,通通上树。”
缠斗中,裴青禾一刀戳中了黑熊另一只眼。黑熊两只眼都瞎了,狂呼躁怒,紧接着,又一刀直刺进黑熊喉咙。
黑熊终于不支,重重倒在血泊中。
短短片刻,惊心动魄。
裴青禾用袖子抹一把额上冷汗,怒瞪裴燕:“进山之前我就交代过,遇到黑熊猛虎这等猛兽,要躲藏避让,不能正面相抗。你刚才冲过来,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裴燕左臂被抓出了血痕,火辣辣地刺痛,龇牙咧嘴地应了回去:“那也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对付黑熊。”
“要活一块活,要死就一起死。”
裴青禾继续怒目相视:“你这鲁莽冲动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眼见着裴青禾是真的发火了,裴燕昂起的头低了下来,诶哟一声:“疼!胳膊疼!”
裴青禾冷着脸上前,迅速为裴燕敷药包扎。
包大夫在雨中忙了两天,准备了几十个药包。每个药包里都有外敷的伤药和干净的绷带,还有放毒蛇虫蚁的药粉等等。此时,药包就派上了用场。
树上众人纷纷下来。听着竹哨声猛兽嘶吼声寻过来的裴氏女子们,也围拢了过来。
“青禾,你竟独自杀了一头黑熊!”冒红菱忍不住惊叹出声:“听闻公爹年少的时候,曾搏杀过猛虎。你这份悍勇,比起公爹犹有过之。”
众人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裴青禾。
这样的悍勇无敌,简直如神人降世,令人敬畏诚服全心追随。
裴青禾为裴燕包裹好伤势,抬起头来:“今日狩猎到此为止,将猎物都带上,我们下山。”
黑熊足有数百斤,要拖下山,不是易事。裴青禾用刀卸下四个熊掌,剥下完整的熊皮。熊肉腥臊难吃,就不必带了。
众人带着猎物,随着裴青禾往山林外走去。
扔了一堆黑熊肉的山林里,悄然出现了几个身影。
血糊糊的熊肉,被胡乱堆在树下,虫蚁循着血腥气而来。
几个高矮不一胡须头发乱蓬蓬的男子,对着腥臊粗糙的熊肉直咽口水:“这熊肉她们不要了吧!”
“我们偷偷捡回去,够吃几天了。”
“万一她还回来,看见肉没了,大发雷霆寻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安静。
他们都是流民,躲在深山里。平日靠着摘野果和打猎维持生计。暴雨天气就要挨饿。在山林中被毒蛇猛兽咬死,病死饿死,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现在这么一大堆肉摆在眼前,够几十个人饱腹几日。不拿可惜,可想到那个搏杀黑熊的可怕少女,众人就双腿发软额头直冒冷汗。
“听说,黑熊寨的大当家就是死在她手里。”
一个满脸胡须的瘦弱男子,压低声音道:“那个村子的人,几年前被黑熊寨杀了。结果,黑熊寨又被裴家村给灭了。”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裴家有那么一个杀神,还有北平军做靠山。听说还有时家常送粮食去。”
山里的流民隐户,也不是全无来往。几个月间,裴家村已经悄然成了山里的新传说。
今日裴家人进山打猎,他们凑巧碰了个正着,压根没敢露面,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
然后,他们就亲眼目睹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裴青禾弃之不要的熊肉,他们都不敢去拿。
忽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们在山里快活不下去了。不如去投奔裴家村。”
下山(一)
说话的男子,身量不高,都快瘦成了一把枯柴。才二十多岁的青壮年纪,头上已有了白发。
长期躲在山林里,忍饥挨饿,没有盐吃。这些流民们个个瘦弱,都有白发。照眼前这样下去,他们随时都会饿死被猛兽咬死。还不如豁出去寻一条生路。
投靠山匪,他们没这个胆子。全是女子的裴家村,就是个好去处了。
“女子都心软,我们前去投奔,磕几个头掉几滴眼泪,就能成事。”瘦弱男子不知在心里琢磨多久了,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退一步说,就算她们不肯收容我们,也不会要我们的命。我们下山一趟,大不了再回来。试一试吧!总之没什么损失。”
流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络腮胡咬咬牙附和:“好,就听你一回。”
有一个响应,其余流民很快纷纷点头。
都快饿死了,只要裴家村肯收留给口饭吃,他们当牛做马都愿意。
做出这个决定,再拿熊肉就心安理得多了。几个流民或抱着或背着,将血糊糊的熊肉搬回了住处。

